第两百五十四章:醒来的嬴成蟜,激进的秦王政 (第2/2页)
“都说秦王刻薄寡恩。
“但刻薄寡恩的寡人,难以对这六个伴下手,寡人不忍不愿。”
看到弟弟眼中闪过异色,嘴角轻动,秦王政叹口气:
“阿弟是又想到阿房了吧?
“寡人不明白,阿弟为什么对一个女人恋恋不忘呢?
“她不过是寡人舒缓压力的物件,和暖林是一样的。
“寡人是真没想到,这件事影响最大的人竟是阿弟。”
嬴成蟜怅然叹气,摆摆手:
“这是我个人心性有缺,我现在已经想明白了。
“与兄长无关,兄长继续说就是。”
时代如此,他没有什么好指责的。
除了明媒正娶的妻子,有身世背景的夫人。因为色而被纳入的,都是货物,可以交换的物件罢了。
至于情……这似乎是个奢侈品。
因利益结合的两个人,或许会生出情愫,因为两个人身份对等。
身份不对等,没有情可言。
贵族和平民之间的差距,比人和狗之间的差距都大。
在秦国,杀一头牛的罪,比杀一个人罪要重的多,列国也都差不多。
“寡人没有杀师长。”秦王政重复昨天话语。
摸摸脖颈,想着能杀自己而未杀的师长,秦王政语气和缓许多:
“寡人舍不得杀的人,熊文熊启眼睁睁看着,看着蒙毅死,看着蒙恬伤。
“连跟着寡人从小一起长大的人都是如此,那其他人呢?其他人不是更甚吗?
“事实如此,但,寡人依旧没有想着大开杀戒。
“阿弟说的大体都对,但在立威这上面说错了。寡人不立威不是因为接下来要杀一个月,是寡人不想立威。
“阿弟对老秦贵族深恶痛绝,寡人现在对他们也好感欠缺。
“但每一个老秦贵族,祖上都对我国有过大贡献,他们是为我国发展出过大力的。
“师长反叛的原因,寡人想你肯定早就猜到了。”
迎着弟弟晃动眼神,秦王政重重点头:
“事实就是如你想的一样,师长是为了坐实白家谋反。
“至于谋反为什么这么像真的……这本就是真谋反。
“若是我们两个死在这里,师长是真的会为秦王。”
嬴成蟜默默点头,没有吭声。
秦王政歇了口气,继续说道:
“既然谋反真相我们清楚,与西家、孟家都没有关系,那寡人为什么要去针对这两家呢?他们为我国出过大力啊。
“他们管教不严,致使卫卒被师长鼓动,所以寡人收回了他们的兵权。
“他们没有参与谋反,那寡人就不想以谋反名义针对有功之后。
“这种权谋是父王和你喜欢用的,寡人不喜欢,寡人认为所谓的御下之道不是正道,申子之论可取之处鲜少。
“这些人追逐利,寡人不喜,但无可厚非,这与寡人无关。
“这些人牢牢把持位子,寡人不喜,就要动之,这触动了国家。阿弟既然已经以白家开了个好头,那要换就全换。”
语气和缓,一如那日下午的朝会:
“国家是寡人的,寡人想让谁为官谁就能为官。寡人要以国子监中寡人的门生逐步替换掉不做事的贵族。
“寡人不会杀他们,只会让他们把原本不属于他们的官位交还给国家,他们不想好好做事有的是人想好好做事。
“寡人自认为做事称得上仁德二字,但寡人相信丢官去职的他们肯定不会这么想。
“他们的利受损,一定会反抗,自古以来不就是如此吗?
“寡人不想杀人,但他们要是上赶着让寡人杀,那寡人就杀。
“求着寡人杀的人太多,多到他们敢生出大逆之心。
“寡人若是杀人未半而中道崩殂,阿弟,秦国就交给你了。
“你说寡人急,呵,寡人急吗?
“既然这件事应该做,且我们已经打造了咸阳学宫,有了基础,那为什么不立刻做呢?
“有阻碍,把阻碍清掉就是。
“该做的事就要立刻做,不要因为畏难而不做,你并不知道你接下来能不能等到不难的时候。”
嬴成蟜两个手肘架在膝盖上,双手交叉,沉声说道:
“能,我确定能,我们肯定能等到不难的时候……最少比现在要好得多。
“国子监中的门生没有几个能独挡一面,我们能吃掉白家的空缺要靠浮丘伯带来的荀子门生。
“当然,他们都入了国子监,也是兄长的门生。
“再等等,不要急,不要太激进。
“老秦贵族都要动,等到荀子本人带着所有门生来了再动。
“或者这一年国子监教学以我国国情实例相教,让这些国子监门生成长一年,熟悉我国事务之后再动。”
秦王政摇摇头,不愿意:
“你说的不熟悉具体事务,是指的什么呢?
“若是你指的是职责,那寡人并不认为国子监门生做不好。
“国策决定自有九卿、两相等大员为之。他们要做的事不涉及决定,打打下手的事怎么就做不好?
“相邦长史是我国很重要的职位,相邦长史平日间做什么事呢?整理竹简,分门归类递给相邦,为相邦下达命令。
“这些难道还要一年的教学吗?寡人认为不需要。
“耳濡目染,数天足以。
“你要不只说事,还有人,各个官府之间的配合协作,当找何人,当和何人交好。
“寡人之所以下决心裁撤人,正是因为这个。”
拿起桌案上竹简,摔在手上“哗啦啦”响,秦王政冷笑:
“商君变法变的是秦法,秦法不应该只能管百姓而不能管贵族。
“所有事务,皆有章程,都写在秦律上。
“只要所有人都按照章程办事,就不会出现所谓的人情往来才能办事。
“规定时间,规定地点,规定选人。
“犯错者罚,有功者赏。
“秦律既然能治民,让我国民间较两百年前天壤之别,那就也能治贵族。”
见弟弟张嘴欲言,秦王政摔打竹简的动作一停,一脸认真地道:
“阿弟别劝了,孤意已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