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攻占成都(万字大章) (第1/2页)
“杀!!”
“呜呜呜——”
清水河南,营盘垒北,随着两方三支精骑开始发起突击,总数近万人的陇右精骑分别从两个不同方向,朝着同一方向的西川精骑夹击而来。
铁蹄碾碎河畔的青草,马背上的骑士高举马槊,指节在槊杆上绷出青白,汗珠顺着脸颊流下,落在胸前。
起伏的胸膛描述着他们的激动与不安,马鼻喷出的白汽裹挟着腥膻水雾,使得所有人大脑放空。
“混账!!”
眼看张璘竟然率领五千精骑和陇右近万精骑作战,高台上的高骈眼角几乎迸裂。
“传令张璘后撤,撤往成都!”
高骈不断挥舞手中令旗,张璘也看到了旗语,但他执意认为,只要自己斩掉刘继隆的大纛,他们就能反败为胜。
梁缵顾不得张璘在做什么,此刻的他正在率领数千重整后的步卒化身驻队,同时下达了撤军的军令。
“铛铛铛铛……”
鸣金之声不断响起,原本被一分为二的西川军,经过索勋和张璘的先后搅合,终于不需要再面对腹背受敌的窘迫。
眼见撤军的军令下达,又有驻队接应,他们当即舍下面前如狼似虎的陇右步卒,发了疯般向后撤去。
指挥步卒的耿明却不想放过他们,当即挥舞令旗,发起追击。
近万步卒发起追击,而被索勋舍弃的三千马步兵却绕过骑兵战场,从侧翼对正在撤退的西川军发起了突击。
“杀!!”
一块战场,三场战斗,所有人都在奋力喊着“杀”,厮杀声络不绝耳,仿佛天地间只有这厮杀声和马蹄声。
“侧翼驻队,每队布立,队头与执旗不退,队副督战。”
“列校领人,节制诸队,观哪队不入便斩。”
“若战队等队有人不同入,同队人能斩其首者,赏钱百贯。”
“别队见不入人,能斩其首者,赏钱五十贯。”
“若临斗时,捉马人有前却及应捉撩乱失次第,致失鞍马者,斩。”
“诸队头共贼相杀,左右谦旗急须前进相救;若左右谦被贼缠绕,以次行人急须前进相救;其进救人又被贼缠绕,以次后行人准前急须进救。”
“其前行人被贼杀,后行不救者,仰押官及队副使便斩。”
“但有队被贼缠绕,比队亦须速救,临阵不救者,皆斩。”
高骈的精力有限,但眼下的战场,他却还能应付的过来。
他不断挥舞令旗,口中明确旗语,身后的令旗兵也不断挥舞令旗来传递旗语。
梁缵所率的数千西川步卒重新驻队,并在得到旗语后开始布阵。
队头居前引战,兵卒分作五行,旗兵左右均立三人,使得兵卒明晓旗语。
队伍分作五行,第一行战锋七人次立,第二行战锋八人次立,第三行战锋九人次立,第四行战锋十人次立,第五行战锋十一人次立,并横列鼎足,分布为队。
在被刘继隆压着打了两个多时辰,且将战场分割三处后,高骈也不得不将主要精力放在正面战场。
至于张璘所率精骑厮杀的侧面战场,他却已经管不了了,只能靠张璘和蔺茹真将自己了。
“杀!!”
呐喊间,张璘所率五千精骑与刘继隆所率六千精骑迎面撞击,相距不过二十余步。
刘继隆故技重施,以张武所率两千余骑在前方面突,随后一分为二,绕过西川精骑。
面对这三十步不到的短程面突,西川精骑许多猝不及防中招坠马,人仰马翻。
栽倒的数十人马阻碍了后方冲锋的脚步,而不少西川精骑马速骤减,威力骤降。
“杀!!”
此时,刘继隆所率两千余具装精骑冲撞进入了西川精骑的队伍中。
人马具甲的武装,使得西川精骑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作为锋矢的前军被挫平,但这还不算完。
斛斯光所率四千精骑从南边对西川精骑的侧翼发起了突击,并成功与之碰撞。
他们如一把凿子,狠狠凿入了西川精骑的队中,直接冲到了中军大纛处。
“护我!!”
斛斯光一马当先,在数十名精骑的护卫下,宛若锋矢冲向西川精骑的大纛。
“狗辈!!”
几乎震破耳膜的怒吼声骤然响起,张璘举起马槊扎来,策马疾驰间带着上百名精骑牢牢护住了大纛,阻挡住斛斯光的同时,但见张璘左突右进,挑落五六名陇右骑士。
他杀到斛斯光面前,两人相互举着马槊在乱阵中碰撞,而张璘也想起了斛斯光的来历。
“某当是谁,原来是你这手下败将!”
“放你娘的狗屁!昔年某若在渭水,早就挑了汝这贼头!”
昔年陇西之战,张璘与梁缵二人共击刘继隆,王重任一人挡住尚铎罗及张昶,甚至压着二人打。
张璘似乎把斛斯光认错了,亦或者他故意为之,特意激怒斛斯光。
张璘、梁缵、王重任几人都是昔年神策军中骁将,本事自然不用说。
尚铎罗和张昶的武艺并不出彩,但斛斯光可不是尚铎罗和张昶。
他当年可就是凭着武艺让刘继隆注意到的骁骑,而今面对张璘,双方竟然斗了个旗鼓相当。
只是乱阵之中,若不能迅速取得对方性命,涌上来的兵马自然会为二人挡拆。
二人几个呼吸间交锋十数次,不见谁占上风,眼见本部兵马到来,皆挥槊下令。
“杀此将,擢赏三级!!”
得到军令,左右无数精骑纷纷杀来,且驰且击。
与此同时,蔺茹真将也在追驰交锋中,不断搜寻刘继隆的位置。
具装骑兵的突击太消耗体力,刘继隆眼见突击成功,当即撤下两千余具装骑兵休整马力,而张武也立马为刘继隆打配合,带着两千余未披马甲的精骑顶了上来。
他将这支精骑的大纛留在了刘继隆处,带着具装精骑的大纛后撤。
具装精骑撤离战场,刘继隆则率领张武麾下的两千余精骑继续与西川精骑缠斗一处。
六千多陇右汉番精骑与四千多西川精骑如两条巨龙,在清水河南岸的西线平川上不断交锋碰撞。
几次过去,西川的精骑是越死越多,哪怕是张璘和蔺茹真将都心里慌张起来。
与此同时,正面战场上的耿明指挥近万番汉步卒,正面撞上了梁缵所率的四千余战锋驻队。
除此之外,近万西川步卒溃撤进入营垒之中,高骈见状,当即给梁缵下令后撤,同时命令张璘将刘继隆他们吸引向西而去。
在下令过后,他立马吩咐身后几名都尉:“速速安抚溃兵,重整队伍,准备后撤成都!”
“派快马往成都去,令孙高浔率领五千步卒出城十里,接应我军!”
“是!!”几位都尉心中发紧,他们跟随高骈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高骈如此慌张。
他们连忙走下高台,开始安抚并重整这些被陇右军杀破胆的溃军。
营外战场上,梁缵眼见自家节帅下令撤退,当即率军且战且退,而耿明则是穷追猛打。
战场上还有不少溃逃的西川军,大多都已经被耿明派人俘虏。
此役大局已定,现在就看能不能够扩大战果。
正因如此,刘继隆才会指挥精骑,死死咬住张璘等人,而耿明也不肯放过梁缵。
双方且战且退,张璘得了旗语,很快明白自家节帅的用意,立马领着刘继隆他们向西边走去。
随着他们向西走了三四里,刘继隆便察觉到了不对劲,立即下令三军驻足。
“哔哔——”
刺耳的哨声唤醒了不少杀红眼的弟兄,他们迷茫看向中军大纛,不明白为什么停下了追杀的步伐。
“他们要声西击东!”刘继隆开口解释,随后下令:“三军原地休整半柱香,恢复马力后,向成都突袭而去。”
“再传令给耿明,让他率火器兵强攻西川军营垒,不要给他们撤向成都的机会。”
“是!!”左右旗兵闻言作揖应下,接着便派出快马前去告知耿明关键消息。
斛斯光闻言,当即作揖道:“节帅,我们在此全歼高骈,不也能取得成都吗?”
斛斯光说出众人的心里话,刘继隆听后却用马槊指向营垒道:
“他们撤回营垒中,我们即便攻破营垒,他们也能撤往后方的犀浦城驻守。”
“营垒和犀浦城的物资,肯定能让他们支撑三五日。”
“且高骈有张璘他们这支精骑,舍下大军突围并不难,而成都内有数千兵马,又有罗城,不易攻取。”
“我料高骈恐怕试图撤回成都,若是他撤回成都,则成都更难攻取。”
“况且若是他坚守成都时,又下令撤回黎州和戎州的军队,那南蛮必然会北上侵占二州,甚至更多州县。”
“我们眼下应该趁此机会突击成都出城的兵马,随后占据成都。”
“成都若是丢失,高骈便只能撤往长江(岷江)以南的蜀州,便不可能松懈黎戎二州的防守。”
“届时我军摆出架势,南下突袭黎、戎二州,哪怕无法获得二州全境,也能得到几处险要,以待日后收复失地!”
经过刘继隆的解释,斛斯光这才理解了刘继隆为什么不扩大战果。
戎州和黎州地势复杂,易守难攻,且大多都是夯土包砖的城墙或石头城。
这些城池不好攻打,如果被南蛮得到,三川南大门便敞开,以陇右现在的兵力,实在无法顾全整个三川大局。
届时不止是黎州、戎州失陷,恐怕临近的许多州县人口都要遭受兵祸。
正因如此,刘继隆不能把高骈逼入死路。
“直娘贼的,他们怎么不追了!”
眼见刘继隆他们不追了,仅存三千余骑的张璘与蔺茹真将在距陇右军二里外驻队,气喘吁吁的谩骂着。
“这刘继隆兴许是看出了节帅的用意,我们得撤往营垒,把此事告诉节帅才行。”
蔺茹真将提醒着,但张璘却下马懊恼道:“他们在前面挡着,我们如何过去?”
“再说了,弟兄们马力已经不足,如果真的被缠上,恐怕要被刘继隆击溃!”
张璘看着四周一脸劫后余生的精骑们,心里又气又恼,还有几分畏惧。
过去十余年积攒的锐气,仿佛被刘继隆一战击破。
本以为他麾下的精骑,放眼大唐都算得上佼佼者,但面对陇右精骑时,却依旧落入了下风。
他攥紧拳头,青筋暴起的同时,蔺茹真将连忙开口道:“看,他们动了!”
张璘抬头,果然看到刘继隆率领精骑撤向战场,而他也不假思索道:“跟上,走南门将此事告知节帅!”
他们翻身上马,不敢疾驰,而是催马快走,节省马力。
只是不需要他们诉说,高台上的高骈在见到刘继隆率军撤回时,脸色便变得阴沉了起来。
“关营门!关营门!!”
“杀入其中,先登者擢升三级!”
“放箭!!”
且战且退下,梁缵总算率兵撤入营内,而营内的都将们已经重整了兵卒,带着兵卒以弓箭干扰,这才帮助梁缵关上了营门。
但见原本随他出营的兵卒只剩半数,更多都被留在了外面,且所有兵卒都劫后余生,已经被陇右军击破了士气。
梁缵顾不得休息,当即跑上高台:“节帅,我军士气跌落,无法再战!”
二万三千步卒战死、被俘近半,哪怕梁缵不说,高骈也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大军休整一炷香,一炷香后,结阵撤往成都,不得慌乱辄动!”
犀浦到成都的距离不过二十里,加上有孙高浔接应,顶多也就十几里的距离。
负甲结阵走十几里,对于经历过一场战事的西川军而言并不容易。
但唯有撤入成都城,他们才能求得一线生机。
成都城内还有数十万的钱粮,二十余万百姓,且有高骈耗费大力气修筑的罗城。
罗城夯土包砖,坚固异常,便是刘继隆所用方术也无法轻易攻陷。
除此之外,成都城内的车马也足够多,只要有手段,完全可以组织起一支马军撤退。
“派出快马,告诉鲁褥月和四十三郎,各自分出兵马五千,撤往嘉州和僰道。”
“是!”
高骈已经准备放弃黎州和戎州,但二州还不能这么快丢失,至少现在不能。
只要黎州和戎州空虚,祐世隆肯定会有所行动,而自己也会受到南北夹击的窘境中。
届时即便不敌刘继隆败走东川,他也有足够的兵力和借口来稳住自己现在的地位。
“节帅!”
忽的,张璘策马进入营中,从远处疾驰而来。
他来到高台下,翻身下马后迅速跑上高台:“节帅,刘继隆已经知道我军会撤往成都,现在恐怕要突袭成都而去了。”
高骈闻言看向营外,而此时的刘继隆果然没有停留,而是率军向东方前进,越过了营垒。
“整顿三军,现在立即撤往成都!”
高骈不敢耽误,当即点齐兵马,撤往成都。
与此同时,营外战场上的耿明也俘虏了三千多西川溃兵,并接到了刘继隆的军令。
“盾车继续前推,把营垒炸毁!”
耿明登上巢车,挥舞令旗进攻营垒。
很快,战场上仅存的几辆盾车被推动,朝着营垒缓缓靠去。
陇右军的将士重整队伍,两千具装骑兵也卸下了马甲,在步卒两翼做掩护。
刘继隆率领六千多精骑向成都疾驰而去,高骈则是重整溃兵试图突围。
不足万人的兵马被高骈指挥向南门撤去,门外则是张璘所率的三千余精骑做拱卫。
正在此刻,陇右军的盾车撞击到了营垒,盾车内的兵卒立即开始穴攻,并在无人防守的情况下埋入火药。
“轰隆——”
“是叛军的方术,不必管他们,放火!”
高骈果断下令,将带不走的物资点燃。
很快,大火在营内各处燃烧,耿明也早就料到了高骈会焚烧辎重,当即下令:“灭火,不必追击!”
刘继隆没有下令让他追击,他自然不可能追击。
他们开始灭火,抢救起了物资,而高骈则是率军走南边的青溪河,随后下令犀浦的数万民夫将辎重运往南边的唐安县,而他则是点齐兵马,朝着成都赶去。
他派出了快马,但他也知道,孙高浔多半已经开始组织兵马出城,现在派出快马已经晚了。
“刘继隆!刘继隆!刘继隆!!”
高骈面上平静,可心中却在咆哮。
每当他要完成目标时,刘继隆总会出现破坏自己的事情。
十几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高骈回头看向本部兵马,原本近三万的兵马,如今最多一万三四。
想到自己在此地折损近半兵马,高骈心中痛苦难耐,而此时蔺茹真将策马追上他。
“节帅,叛军并未追击我们,而是抢救物资。”
“观他们模样,似乎不是贪财好利,而是主帅没有下令追击。”
“吁!!”
高骈听后,当即勒马停下,脸色阴沉凝重。
“节帅,怎么停下了?”
张璘和梁缵凑了上来,然而高骈听后却道:“有诈,刘继隆不可能不知道我军情况,但他却并未派兵追击我们。”
“他明明可以率军将我师重创此地,但他却直接往成都突击而去……”
高骈脸色不断变化,后知后觉道:“他不想把我逼上死路,把黎州和戎州丢给南蛮。”
张璘闻言眼前一亮,当即作揖道:“既然他害怕,那我等不如将计就计,用黎州和戎州做要挟来设伏。”
“不!”高骈摇头打断他,脸色难看道:
“孙高浔已经出城,刘继隆举数千精骑攻去,孙高浔定然守不住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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