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0章 衅终(1+1/2)(潜龙勿用加更20/113) (第1/2页)
此间的大事了却,压在李家众人心头的大石落地,李绛迁的笑容都多了几分真切,负手转了几圈,得了大阵的主权,便转身笑道:
“方才一番动静惊人,南北皆有所睹,指不准有试探,还请诚铅道友替我等看着。”
诚铅自然应下,在阵盘中留了气息——说来也怪,刘长迭这一道大阵不同于江南常见的制式也就罢了,连阵盘留记录的气息都被分成了九层,依次第对应着权能大小,算得上一大好用之处。
等着三人一同踏入太虚,落到湖上,刘长迭的神色有了几分复杂,沉吟良久,落座了方才道:
“如今这阵…着实布得顺利。”
刘长迭的疑虑自早有之,这大漠之上的阵基打造的可谓是极为准确,这才七天就解决了地脉,当时到了殿前,话说得简单,可按理来说,这大阵的难度可不是一般的修士可以掺和的…
‘兴许是李绛迁心急,连阵基也叫宁婉插手了…’
如果仅此而已就算了,他勾连诸阵台,成就大阵的过程仍比他想得快得多,这可不简单!种种关窍大多贴近自己留的气机,一次两次也还好,直至大阵立成,他虽然看上去无大碍,心中的表情可谓是见了鬼了!
‘这根本不是做不做到的事情,其中有诸多我道统之中的独门设计,根本不足为外人道也…宁婉怎么会知晓!’
这涉及到道统之秘,可谓是心中一片疑虑,顾忌诚铅而不多说,岂能忍得住,行了一礼,即刻道:
“此阵可是宁真人主持修建?”
虽然李绛迁对阵法半点不通,可刘长迭这话一说,当即让他挑了眉,道:
“自然不假他人之手,主持修阵的,是我家两个小辈。”
“小辈?”
刘长迭神色隐隐有了震动,李绛迁则负手走了两步,笑道:
“这是好…还是不好?”
刘长迭叹了口气,道:
“好得惊人!简直像是我自个指点过!”
李绛迁眼中异色渐显,面上的疑虑一瞬便浓厚了,好在一旁的李曦明笑了笑,答道:
“我明白了…世伯记得…我当年前去东海讨的一份道统?”
“道统?”
刘长迭霎时明悟过来,抚须点头,道:
“【玄迭衍算经】?不错…原来如此。”
他的面庞上多了一分喜意:
“我倒是忘了,这湖上…还有一位得我衣钵的晚辈,我记得…叫遂宁,是也不是?”
李绛迁含笑点头,道:
“大阵既落毕,正巧见一见。”
“好!”
刘长迭颇为爽快,一旁的李曦明却捏着杯皱眉,略有些不妥,只是承了人家衣钵,于情于理都要露面,便按了话语不提。
不过片刻,见着一位青年从山间上来,长眉俊眼,气质阴郁,只是恭敬带着笑,把面上的阴冷给冲淡了,拜在山中,恭声道:
“见过三位真人!”
李曦明笑了笑,着他上来,指道:
“这就是远变真人了!”
青年极为自然,移步再拜,道:
“晚辈受真人衣钵,日夜研习,莫敢怠慢,每每获益良多,感激莫名,望之如高山仰止,今日方见尊驾,请受晚辈一拜!”
这并非客套话,刘长迭这一本【玄迭衍算经】教的是真本事,李遂宁后两世已经烂熟于心,却总是能读出些新东西来。
‘只是…这位真人从不涉及海内,这一世,怎地回到湖上来了!’
刘长迭仔细地看着他,不知怎地,竟然生出些熟悉感,叫他慢了半拍,好一阵才有些感慨地点头,赞道:
“后生可畏!”
他仅此四字,全然不再多说,李遂宁则复行一礼,答道:
“未得真人万一!”
李曦明含笑点头,道:
“这本也是段师徒的情谊,只是早时隔着东海迢迢,莫能成全,如今难得相逢,不如续上,叫他做个记名弟子,也算是不枉受道统。”
这段话落在这位真人的耳中,叫他目光复杂起来:
‘弟子…’
这番拜师的话语,前世刘长迭听过极相似的,同样出自李曦明之口。
‘只是…不是真人李曦明,是七公子李曦明。’
刘长迭两世为人,真真体贴的弟子只有这一个,乃是前世李曦明的长子李承晦,这孩子是极孝顺、极聪慧的,可终究为他刘长迭胡作非为所害,李家也失去了这个中流砥柱的阵道修士——当年李曦明前来讨要道统,他毫不犹豫地给出真传,亦是有弥补之心。
他虽然已经走出来了,可如今见了这幅场景,刘长迭怎么不痛?他哑口无言地摇摇头,道:
“既然受了道统,就不必记什么名…我这一生颠沛流离,没有仙宗仙峰要继承,分不出什么门内门外,好在也没有什么天大的麻烦,能收你为徒,也算幸运…”
李曦明沉吟点头,心中已经隐约明白刘长迭出现在湖上的缘由,李遂宁却又惊又骇,且喜且忧,算不清自己又改变了什么——可他筑基之身,此刻当真没有什么话语权,心里想的更是一个字也不能说,只能顺势跪下来,恭声道:
“弟子见过师尊!”
只是低眉的一瞬间,他隐约扫见侧旁的金色,自他入殿的那一刻起,这位殿下未发一言,金眸紧紧地、专注地落在他身上,充满着若有所思之色。
“好…”
刘长迭眉眼多了分笑意,默默点头,便从袖中取出香来,道:
“既然承了我的道统,也该认一认祖师!”
这话一出,李绛迁的目光终于有了波动,从青年身上移开,听着眼前的中年人正色道:
“我之阵道,乃是从东海得来,得自梁代的古修【周饶】真人,虽说图录已失,传承不兴,种种痕迹不见,可须谨记道承,不可为数典忘祖之举。”
李氏传承至今,已经对近古的不少道统有所了解,这一句话兴许旁人听不出来,李绛迁却已经有了怀疑:
‘恐怕这位前辈…对自己道统的认知亦不多。’
于是行了种种礼仪,奉了香火,李曦明等了这一阵,终于有了机会,轻声道:
“世伯一向远离海内纷争,今日竟然到此处来了…可是因为怕我家阵法误了时辰?”
提起这事,刘长迭面上的笑容淡下去了,静静地道:
“其实也没什么,那位龙属的大人说明白了,我反倒放下了这些忌惮,却想起来一点。”
“『库金』道路不能证,却未必不能走,哪怕是无用功、哪怕是掺杂了其他道统,我也要走一走,有几道神通在身,好硌一硌大人们的牙。”
他面带笑意,道:
“早些时候只觉得我自家有麻烦,生怕引到你们头上,如今也看明白了,你们也在尽力一搏。”
此言一出,不但在场的两位真人齐齐沉默,低眉的李遂宁亦是心中震动:
‘这位远变真人…其实知道的东西并不比谁少!’
刘长迭并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便提起老人李玄宣来,想来也是想念许久了,李曦明点了头,同他往洲中去,山间便骤然一空,只留下李绛迁一人。
这绛袍青年站起身来,在山间踱了几圈,饶有趣味:
‘早听说这孩子得太叔公、父亲看重,以为是不过一阵师,并未在意…如今看来,却也是极有意思,可不比我那乖侄子差!’
他目光灼灼,面上带笑,足足站了十余息,自家妹妹化为清光降下,这才抬起头来,方要言语,却见着李阙宛神色凝重,低声道:
“龙属来人了!刚才被我拦在山下,引到了密林,眼见了两位长辈离去,我这才来见你!”
“龙属?!”
李绛迁神色一凝,眯眼道:
“是复勋的事…还好有你拦下来了。”
“有可能。”
李阙宛表情同样凝重,道:
“复勋身死,我们已经开口去问,他们不能一直沉默下去,总要有答复的。”
李绛迁闭了闭眼,道:
“交给我罢…你去洲上提醒太叔公——不要让刘长迭往栀景山来,他心中怨气很重,一旦见了面,无论哪一方起了争执都不是好事,更别说有些误会…不好解开。”
女子郑重点头,即刻消失不见,不过片刻,便有身影从山间上来,虽然有一副道士的模样,身上却魔焰滚滚,正是平偃。
当年他前来的时候,不说多威风,至少不卑不亢,和李曦明有几分话好说,可如今没了相随的侍从,整个人也如同霜打的茄子,站在阶前,见着不是李曦明,心中一下沉下去,轻声道:
“平偃前来传话…道友是…”
李绛迁并未看他,倒了茶水自斟自饮,淡淡地道:
“李绛迁。”
‘果然!’
平偃满口苦涩,道:
“原来是大公子!”
他早知这一趟不是什么好差事,被人家拦在山下更是不祥,眼下进了山,最好说话的李曦明不肯见他,来的甚至是白麒麟之子!平偃这心中简直如坠冰窟:
‘卢旭…你害苦了我!’
可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笑道:
“不知…昭景道友…”
李绛迁听了这句话,便知自家果真捏住了主动权,龙属内部恐有不合,于是抬起下巴,冷冷地道:
“有位前辈在东海待不下去了,挚友陨落,来湖上逃难,太叔公在接待友人,不能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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