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4-EP2：梅花国王（18） (第2/2页)
　　
　　“不，那真的没什么重要的……”局促不安的初中一年级学生唯唯诺诺地说，特里同没必要太在乎自己的意见，“你们安排了这么多，我们就很知足了。”见金发少年的眼神里流露着几分嫌弃，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的樱满集连忙试图寻找新的话题，“对了，你……你也是这些保安中的一员吗？真了不起啊，做这份工作一定需要很多——”
　　
　　“这差事没什么了不起的。挣扎着求生直到最近，就能拥有足以使人胜任这一职务的所有必要阅历和能力。如果你经历过我所经历的一切，也会变得和我一样。”特里同不指望一直安全地生活在东京市区内的同龄人能够理解自己的感受，他也不打算把自己的经历当故事讲给对方听，“不说这些了。拿着，把这个手机拿好。疗养院内实施流动管理，每个时间段内可以通行和禁止通行的区域不是固定的。”说着，拽着樱满集步入老式电梯的他指了指手机上仅存的几个应用程序之一，“每次出门还有返回房间的时候，以当前的标注为准。”
　　
　　“好的。那么，室外呢？”初来乍到的樱满集小心翼翼地问起了疗养院区室外和其他建筑的相应守则，“这地方很大，我不能总是躲在房间里吧。”
　　
　　“以通知为准。比如说，假如我们通知你在房间内等待着我们把食品送上门而不是去餐厅就餐，你就该老实地躲在房间里。”电梯门开启了，迎着走廊上和煦阳光的特里同轻声对自己的保护目标说，这座疗养院并没有樱满集想象中的那样安全，“你的母亲樱满春夏博士是日本最优秀的天启病毒研究专家，这里就是她的办公地点之一。涉及到天启病毒、涉及到钢皮病的事，千万不能大意。你也不想以钢皮病患者的身份返回东京吧？”
　　
　　“当……当然不想了！”
　　
　　“哼，我开玩笑的。还想回东京？你要是成了钢皮病患者，就别回去了。”
　　
　　当特里同如数家珍地带领着樱满集参观由多个打穿了墙壁的房间组成的和泉疗养院特供总统套房时，一言不发的科学家之子很想大声告诉不知为何全程面无表情的新朋友，自己其实不喜欢其中任何一个房间。这倒不完全因为房间内的气味有些刺鼻，还由于整座和泉疗养院从里到外散发着令人不适的气息，而樱满集几乎在进入疗养院的那一刻就被这种不适感所笼罩了。
　　
　　但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听着特里同逐一介绍房间，而后在对方等待着自己的答复时象征性地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到了需要做出选择的时候，终于不能继续置身事外的樱满集只得选择了特里同向自己介绍的第一个房间——也是最靠近电梯的一个。
　　
　　“早知如此，你就该直接说出来，也免得我花这么多时间介绍余下的房间了。”特里同点了点头，又告诉樱满集，和泉疗养院还额外安排了教师，“不必担心你的学业，我们会打理好一切的。但是，你至少得让我们知道我们的准备中有多少是有意义的，明白吗？”
　　
　　就这样，樱满集在和泉疗养院的生活开始了。起初的一个星期里，还未能完全适应环境的他保持着谨慎、严格地遵守着特里同所说的规定。不久之后，他就发现新生活正在逼近自己忍耐力的极限，这主要归咎于疗养院派来的教师们只需应对樱满集一个学生而且意外地尽职尽责，以至于刚想说服自己把此次经历视为度假的樱满集很快就陷入了比校园课堂更乏味的说教之中。
　　
　　只有军事教官颇得他的欢心，【体育课】或曰体能训练也是他少数可以光明正大地去室外甚至疗养院外的山林里活动的机会之一。
　　
　　这时的樱满集还没有意识到，他很快就会怀念眼下枯燥但至少还算安静的生活了。5月13日夜间，刚睡下不久的樱满集被窗外传来的噪声惊醒了，他睡眼惺忪地走到窗前观望，只见一辆又一辆运输车正接连驶入疗养院区、把穿着病号服的人群丢在院子里，而一旁待命的安保人员早已做好了将这群似乎丧失行动能力的病人送到主建筑内的准备。
　　
　　类似的情况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重复上演了几次，有时运输病人的车队甚至会在白天抵达。樱满集对这些病人的来历和来到疗养院的理由很是好奇，但他一想到特里同那些关于钢皮病的警告就熄掉了这念头，更别说房间外的走廊在病人抵达疗养院时一向处于禁止通行状态。
　　
　　随着大批病人抵达，住在樱满集隔壁的樱满春夏也变得忙碌起来，有着不同作息规律的樱满集很难见到早出晚归的继母。经历了起初几天的混乱后，车队输送病人的频率有所下降，但另一个更加令人不安的变化却同样在影响着这可怜少年的睡眠：每到夜深人静之时，他的头脑中就会响起不连贯的破碎旋律，那朦胧又模糊的曲调使得樱满集一度以为这只是自己的幻觉，直到他第一次在白天听到同样的旋律响起为止。
　　
　　“疗养院内还有音乐厅吗？”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的樱满集找到了随叫随到的特里同，“我总是听到奇怪的歌声响起。”
　　
　　“你听错了，这里没有什么音乐厅。”特里同稍微犹豫了一阵子，又补充说，这是疗养院心理治疗服务的一部分，“钢皮病被认为是得上了就必死无疑、只能拖延其进展但没法治愈的绝症。病人要是情绪低落，治疗效果也会受影响的。”
　　
　　“那我可不可以……”樱满集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下了，“不，没什么。”
　　
　　“一切按照规定来。”特里同似乎看穿了樱满集的想法，他向有些沮丧的同龄人强调说，千万不能违反疗养院的守则，“这里的研究成果，关系到你我的未来。”
　　
　　特里同的话并不能完全说服樱满集适应发生在身旁的一切怪事。5月19日这天早上，醒来的樱满集意外地发现房间外的走廊仍处于禁止通行状态，且这次没有标记预期恢复正常的时间。他连忙看向窗外，却没有找到运输病人来到疗养院内的车队。在接下来的一整天里，通过电话确认樱满春夏还在病房里工作的樱满集只得安分守己地留在房间内。
　　
　　有彬彬有礼的服务人员把一日三餐送上门也不错。
　　
　　但到了第二天，发觉自己仍然不能外出的樱满集却没能等到应该准时送来的早餐。他只好通过房间内的电话联络疗养院一楼大厅的工作人员，却不料始终无人接听。又等待了一个小时之后，耐心快要耗尽的樱满集蹑手蹑脚地靠近房门，外面传来的怪异嘶吼声吓得他又退回了房间内。到了傍晚时分，饿着肚子的樱满集终于快要忍不住了——他鼓起勇气打开了房门，外面站着的却是穿着侍者服饰、刚把餐车停稳的特里同。
　　
　　“特里同，你……”
　　
　　“饿坏了吧？今天发生了些意外，大家都很忙，所以工作出现了些疏忽。”特里同挡住了对方的去路，不让樱满集有机会离开房间，“你没擅自跑出去真是太好了，不然我还要负责把你带回来。不管你听到什么、感觉到什么，都要遵守疗养院的规矩。”
　　
　　这肯定不是个巧合，世上没有这么巧的事，嘴上答应了特里同的樱满集想着。房间的某个角落里肯定安装了他没法轻易找到的监视器，因此特里同才能及时地掌握他的行踪并赶在他不耐烦之前出现——但特里同又不可能全天候待命，而且近期疗养院上下似乎都忙得不可开交。
　　
　　不想再挨饿的樱满集相信自己有必要弄清疗养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说不定工作人员只是随便找个理由对自己置之不理罢了。忽然间意识到自己即便违反了疗养院的规定也不一定受到严厉处罚的他打算找个机会一探究竟，最好是一个使众人筋疲力尽的白日之后的晚上。
　　
　　5月24日，又挨饿了大半天的樱满集决定将自己的想法付诸实践，他一直等到午夜过后才小心翼翼地离开自己的房间、以最快速度奔向电梯。幸运地没有在途中被打扰的他来到了只点亮约三分之一照明灯的大厅，见这里恰好无人值守，便以最快速度赶往能通向地下室的电梯，但他却在电梯间碰了壁：这里的电梯需要工作卡和身份识别才能启动。正当他失望地准备离去时，其中一部货梯面板的向上箭头猛地点亮了。担心自己被发现的樱满集连忙躲到电梯间外的大门阴影里，他刚藏好，货梯的大门也打开了，数名穿着防护服的医护人员拖着几个满是尖刺、仿佛装有海胆的裹尸袋步履蹒跚地从他不远处经过，隐约还有更凄厉的尖叫声从尚未合拢的电梯门缝下方传出。
　　
　　“还是不行啊。樱满博士要什么时候才能编排出正确的乐曲？”
　　
　　“也不全是她的问题。要不是天西机械公司的人异想天开、做着往Endlave机甲里传输信息就能直接把信息灌进驾驶员头脑里的美梦……”
　　
　　“可前线确实需要熟练的施工人员啊。”
　　
　　“就算如此，凭空让人瞬间掌握某些知识和技能听上去就非常不靠谱……”
　　
　　目送着有说有笑的医护人员离开的樱满集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他连滚带爬地沿着原路返回，刚返回来时的电梯间就被面无表情的特里同堵住了。后者一言不发地带着几名安保人员把樱满集送回了房间，并要求以后务必在走廊上部署足够多的安保人员以防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循规蹈矩的保护目标擅自进入危险区域。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