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忆往昔(二) (第2/2页)
“初到和那国,最大的问题依然是语言,幸亏当初和那参谋也稍有学习过,也能结结巴巴的成言。由于当初是意动之下临时决定的,事情安排的并不周到,这边没有人接待陪同,一切都只能依靠自己,幸好早先在西洋四处走看的时候,倒也养成了自己打点的习惯。只是最初的时候有些艰难,只是约莫半个多月之后,菜过了那个适应期,后面的事情就要顺畅许多。在江门町住了二十天左右吧,就又从江门町到了茗都。只是不比国内,出门几乎只能是马车,那边很长的一段一段的都有火车想通,中间没有火车相通的地方道路也阔,马车也好走,只马车的制式和西洋的差不多,和国内的低矮狭小很不一样,坐着也怎么不累人,马的品种看起来也是改良过了的,看起来高大结实。当时是一路火车就直到了茗都,除了中间停留有小站供旅客上下,速度倒是极快,千里之外,只一二日的时间就到了。”
说到这时,亨书勤也是惊叹,这回上山,远近也就三百来里的路程,竟是要跑三天的时间,还人困马乏的,这其中差别可就大了,越远的话,每天能走的路就越短。亨书勤当初在京师求学的时候是见过火车的,只是没有乘坐过,对运力和行驶速度、里程这些却没什么概念,当然那火车也不是给寻常人家坐的,那是皇室专用的,具体从哪里到哪里,反正亨书勤身边的人几乎也没人说的清楚,能说的清又多半不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平日里尊贵的很。虽有着同学之名,不刻意攀交的话,别人是不会凑到你面前的,是故相交也是极少,顶多是知道有这么个人,偶遇时只点头就好的交情。亨书勤虽是稍微开了个小差,依然认真听着葛自澹的自述。
“到了茗都,果然是大不同。有好多的学校、工厂、医院、店铺、物件等等的倒是和西洋一些地方有相近的地方,至少外观上看起来,是有一脉相承的样式的,除了建筑的不同和人们喜好和地域文化的差别外,观念上、生活上也是处于西洋的早期阶段,这就是叫人称奇的地方。最明显的纪年上,他们虽然政府呀、新闻纸呀都用和我们早先类似的皇帝年号纪年,但是更多的地方都是用的西元历,甚至新闻纸上还在年号纪年后面特意标明西元多少多少年的样子。当然了,西元历纪年自然也有它好的和方便的一方面,按序来,随便就记下了,并无需掐指算半天的。我在茗都初时是住在旅馆的,当时西元应当是五月中,按我们的却是在四月,和现时差不太多,天气很宜人。在茗都四处闲逛的时候,看到了不少的国人聚居区,甚至也见到了一些早先过去而又和那化得相当彻底的也算是国人吧。这些来和那国的国人,家中多也是富有,许多是过来留学的学生,再有就是一些流亡过来的人。过来谋生活的往往是早先流亡过来的那批人里的一些,和那化严重的也是他们当中的人,我也是后来才得知,这些人中不少也是在和那国娶妻生子,扎下根来了。小孩子稍大些就更要融入当地的生活中,所以不少人甚至是都改了和那式的姓名,以免孩童就学中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当然了,留学生就很少存在这些问题,不过也有少数异国恋的,碰到了真爱,彼此结合的也有。”说到这里竟是有些苦笑。
只是亨书勤一直停留在倾听当中,并没有注意到,当然了,即使是注意到,也是无法了解他苦笑背后的含义之所在。
“受到旅和那国人的影响,我后来从旅馆搬了出来,到国人聚居区找了一个和那国人家,租住了一个房间,就这样也算是在茗都安顿了下来。这样的好处是便宜而且能更好的融入当地生活,服务的也不差,餐饮、茶点、房间打理等等虽说和旅馆没法比,只是也很周到殷勤,无事也不过来叨扰,甚至更有一丝人情味儿在里面,居然还有主家时长嘘寒问暖的,也叫人住的舒心。来时的盘缠倒也充裕,不必为了吃食操劳,茗都的氛围和西洋有些相近的地方就是居然还很开放,所以我有时间的话就经常徜徉在学校、店铺、医院,甚至是国会。有时也会跑到当地的各种工厂去观看,只是这会要麻烦的太多,除了极个别者外,多是非请勿入。当然这也是业界通常的习惯,说是访问的话,多半会拒绝的,除了本厂用工和新闻记者之类,工厂一般都不接待另外人的。茗都交通很便利,所以往往一日都能往返不少的地方,就这样在茗都里闲逛了有二三个月,把这茗都逛了细致。期间也去大学里旁听了些课程,去国会旁听了些政策或者民生说明会,又参加了些国人举办的交际会,这多是聚集在某个或是某几个租住的整栋的房屋中进行的。有些是吃喝玩乐、风花雪月的,有些是互通有无,有些是思想交锋,有些是学术交流,反正林林总总,各式各样的人都有。茗都有个很好的地方就是,居然有一些国人办了好几份的新闻纸来,不过这新闻纸多也是在国人圈子里流传,也有一些会传回国内。新闻纸上不但说国内的情况,还介绍西洋、和那国、离高、罗刹、离坚国等等好些个国家的大事见闻,当然也有游记、花边、奇闻异事、文化杂谈、鉴政真言等等一类的。这些倒是和我性情有些相投,于是我也试着往这些新闻社上投了一些文章,都有发表出来,居然还收到了些稿酬,这也算是意外之喜。通过这些新闻纸,我又结识了一群人,这些人里面是年轻人居多,但主要的发起人和资助人是早期流亡至和那的梁衡先生,当然了,我们早先在京师求学时就知晓有这么一号人了。他的名气之大,居然在和那国也有不小的影响力,甚至于一些和那国人也愿拜师于他或是无偿的资助与他。他在和那国生活的居然很不错,高门大院的,每每宾客盈室,也是最大的国人聚会地之一。他也有在当地娶妻生子,只不肯为子改名姓。可能是他的名气太大的缘故所至,一旦更改,影响极大,也可能是他们那一辈人受传统教育的影响更大些,不改名姓也是显示气节之所在,自是不好胡乱猜测的。我见到他时,见他仍留有长辫,胡须老长,还身着长衫、千层底的,这要搁在国内,显然也是妥妥的一个老派之人。”
“我在西洋那些年,早期为了更好更快的融入当地,自己又没感觉到有什么特别需要在意的,早早的就在衣着打扮上西化了,最早的时候是有些别扭的,不过一旦改过来,又习惯了之后,反倒觉着西式的衣着更方便活动和交际,又更便于日常的工作生活,所以后来即是在国内,我也就一直就没再穿过长袍大褂这些了。现在看,总说短衣帮,谁晓得短衣帮竟然走在了开化的前列。”说着说着,竟是不由笑了。西式服饰在国内并不少见,亨书勤这么一想,果然也是有几分道理的,也是忍不住的笑了,这个说法倒是俏皮。
“在国内,尤其是在家里的时候,虽然当初待时间很短,除了催婚一事,父亲也为这奇装异服之事把我也给骂了一通,更何况一些世外旁人,我也晓得他们背后议论纷纷的,只是自己多是不大理会,幸东伯他们还是理解并体谅于我的。然而,在船政衙门,不着西式装束,反而会让人觉得奇怪,你要长袍大褂的一站,只会泯于众人,那你这门面需不好看,所以他们会比较在意你的装束。与我倒没什么,就是寻常事,而且梧州那里尤其是利川沿海一带,西化的服饰也还算是比较多见的吧,一般人倒是也能接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