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对决 (第2/2页)
叮!叮!叮!
三声脆响撕裂凝滞的空气。郑木河猛回头,发现铜钱竟被钉在十步外的箭靶红心上,而陆淮安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乌木小弩。弩机泛着幽蓝光泽,分明淬过剧毒。
"你使诈!"郑木河的亲兵拔刀怒吼,却被老马一枪挑飞皮弁。散落的发丝间,众人清晰看到那亲兵耳后竟有串女真文字刺青。
陆淮安转动腕弩机关,三支寸长的铁蒺藜簌簌落地:"赌约只说徒手相搏,可没说不能逼退对手。"他靴尖碾过毒刺,在郑木河靴前三寸划出界线,"郑总旗若再往前半步,现在就该找郎中拔毒刺了。"
校场死一般寂静。几只绿头苍蝇落在郑木河战靴的血渍上,嗡嗡声格外刺耳。当小分宜看到总旗官颤抖的指尖时,突然意识到这个总是醉醺醺的庄稼汉教头,此刻正散发着比豺狗更危险的气息。
"好!明日辰时,一个不少!"郑木河突然大笑,转身时甲胄哗啦作响。没人注意到他左手在背后比划的手势——拇指扣住小指,正是边军夜袭时标记暗杀目标的暗号。
等那群人走远,老杜突然拽过陆淮安。老兵粗糙的手指摩挲着毒蒺藜上的鹰隼纹:"锦衣卫北镇抚司的‘青鹞箭’,去年查抄晋商范永斗府邸时,我在他小妾妆奁里见过同样的制式。"
陆淮安弯腰捡起玉佩,指腹抚过"昭狱"二字凹陷的笔锋。二十天前他故意让陈百户"偶然"瞥见这玉佩时,就料到会有今日。月光掠过玉佩边缘,隐约照出背面极小的一行满文——那是他潜伏赫图阿拉三年,给奴酋黄台吉当汉文师傅时刺探的情报。
"老杜,"他望向营房角落新换的岗哨,某个身影迅速缩回阴影,"你说郑木河今夜会不会去翻我的行李?"
老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突然打了个寒颤。暮色中,陈百户常穿的那件猩红斗篷正在箭楼上一闪而过。更远处,炊烟袅袅的民宅区里,有个戴斗笠的货郎正用铜镜反射着夕阳余晖。
当夜三更,陆淮安被瓦片轻响惊醒。他保持着均匀的鼾声,右手却缓缓摸向枕下钢镖。窗纸被唾液浸湿的瞬间,他闻到淡淡的马粪味——是郑木河亲兵白日里沾在绑腿上的那种。
"噗!"
迷烟吹入的刹那,陆淮安屏息翻身滚入床底。两个黑影闪入屋内,直奔他放在案头的藤箱。其中一人掀开箱盖时,月光正好照在那件叠得整整齐齐的飞鱼服上。
"果然是锦衣卫的探子!"沙哑的惊呼刚出口,就被钢镖贯穿咽喉。另一人转身要逃,却被从梁上跃下的老杜用绞索套住脖颈。小分宜举着油灯冲进来时,只见陆淮安正在擦拭镖尖血迹,地上散落着几封未拆的火漆密函。
"明天比武前,"陆淮安将密函扔进火盆,跃动的火光在他脸上投下诡谲阴影,"劳烦二位把这两具尸体抬到郑总旗寝帐门口。"他踩住即将燃尽的信纸,露出末尾鲜红的印章——那是陈百户私通蒙古部落的盟书。
五更梆子响时,陆淮安站在校场边磨刀。砂轮与刀刃摩擦的火星溅在郑木河送来的战书上,恰好烧穿了"生死不论"四个字。在他身后,小分宜正带着众人重复那套诡异的阵法,兵刃破空声渐渐织成一张大网。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晨雾时,陆淮安忽然想起师父咽气前的诅咒:"杀胡儿者,必被胡尘所噬。"他握紧刀柄轻笑,任由掌心旧伤崩裂渗血——今日之后,这辽东大地的棋局,该换执子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