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小石头失踪与迷雾重重 (第2/2页)
“都他娘的给老子安静!”赵铁柱的怒吼如同平地惊雷,暂时压过了混乱的呼喊和隐隐的啜泣。他脸色铁青得能拧出水,看着深不见底、如同恶魔巨口的寒潭,眼神闪烁不定。他显然也感觉到了这地方邪性冲天,但“斗争”这顶帽子戴久了,摘都摘不下来。
“哭什么哭!嚎什么嚎!人还没找到呢!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挥舞着粗壮的胳膊,唾沫星子横飞,“肯定是失足掉水里了!或者…是被潜伏的坏分子、敌特分子抓走了!想用这种卑劣手段破坏生产,制造恐慌,动摇我们无产专政的根基!”他指着那深不见底的寒潭,下达了一个让苏楠差点笑出声(吓的)的命令:“去找水泵!把大队仓库那台破水泵给我拖来!抽水!把这潭水给老子抽干了!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其他人,扩大搜索范围!眼睛都给我放亮点!注意一切可疑分子!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过!”
抽水?苏楠看着那深不见底、寒气四溢的寒潭,又想到潭底那庞大诡异的黑影和催命符般的孩童嬉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脑门上的冷汗能浇灭赵铁柱的火把!这他娘的不是抽水,是抽疯!是给水怪送自助餐!而且,等他们把那台老爷水泵拖来,再吭哧吭哧抽水,小石头估计都在水怪肚子里消化成有机肥了!黄花菜都凉八回了!
就在这时,苏楠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下意识地扫过混乱焦虑的人群外围。只见祠堂方向,族老七爷拄着他那根油光水滑的枣木拐杖,不知何时也像个幽灵般飘到了寒潭附近。但他没有靠近人群,也没有去看那哭得死去活来的李寡妇,更没有理会赵铁柱那抽风的命令。
他独自一人,佝偻着背,像一截枯朽的老树桩,静静地杵在离潭边稍远的一处浓重阴影里。火光几乎照不到他,只能勾勒出一个模糊而阴沉的轮廓。
七爷没有看潭水,也没有看任何人。他面朝着祠堂的方向(仿佛那里才是他的精神支柱),手里拿着一大叠厚厚的、印着模糊铜钱纹的黄纸钱!他动作缓慢、凝重得如同在进行某种古老的献祭仪式,一张一张地将纸钱投入面前一个临时用小锹挖出的、浅浅的小土坑里。坑里燃着微弱的、随时可能被夜风吹灭的蓝色火苗,纸钱燃烧,腾起缕缕呛人的青烟,在昏暗中扭曲着上升、飘散,如同通往幽冥的信使。
七爷那干瘪的嘴唇无声地蠕动着,念念有词。火光偶尔闪过他的侧脸,映照出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阴沉、凝重,甚至…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灰败!那表情,比苏楠丢了最后半块窝头还难看一百倍!
苏楠强忍着脑壳里愈发狂野的“咚咚”声,以及潭水带来的灵魂冻伤般的刺痛,再次凝聚起最后一丝“通幽”的意念——这玩意儿用多了真折寿!他需要知道!必须知道!七爷这老狐狸到底在念叨什么!这纸钱是烧给谁的?阎王爷还是潭底那点歌的?
意念如同风中残烛,艰难地穿透嘈杂的人声、风声、火把燃烧的噼啪声,极其微弱地捕捉到了七爷那低不可闻、如同梦魇呓语般的只言片语:
“…不够…远远不够…”
“…还差…时辰…未到…”
“…债…孽债…终究要…还…”
“…堵…要堵不住了…快…堵不住了…”
轰隆!
苏楠的脑袋如同被赵铁柱那把钝锄头来了个全垒打!七爷的话,如同九天神雷混合着万年寒冰,瞬间劈开了他心中所有的迷雾,也把他冻了个透心凉!
债?什么债?谁欠的债?全村人欠的?祖宗十八代欠的?
时辰未到?什么时辰?还债的时辰?还是…开饭的时辰?!
堵不住了?堵什么?祠堂里那个大家伙?还是这寒潭里的水怪?!
联想到铁牛被抬进祠堂“静养”(更像是关押),联想到祠堂深处那比冰库还冷的禁锢气息和那哭泣般的诡异童谣,联想到黄三爷“吃小孩骨头”的血腥警告…一个极其恐怖、无比清晰的链条瞬间在苏楠脑海中“咔嚓”一声扣死了!
祠堂!祠堂里镇压着某个大家伙(很可能就是牌坊红影、沉塘怨魂和潭底水怪的终极BOSS)!这玩意儿需要定期“上供”才能安生!铁牛那倒霉蛋的中邪,可能是个意外走火,也可能是一次失败的“预演”或“点餐”!而小石头这可怜娃的失踪…他妈的就是一次被“正式索要”的献祭!因为“时辰”快到了,而“祭品”不够?!或者祠堂那“冰箱”年久失修,制冷效果不行,“堵不住”下面那凶神恶煞的胃口了?!
七爷烧纸钱,是在安抚?还是在…给阎王爷打白条?或者是在给那东西点外卖的定金?!
看着李寡妇那哭得肝肠寸断、随时可能昏死过去的惨状,看着村民们脸上那浓得化不开、如同实质般的恐惧,看着赵铁柱还在跳着脚指挥找那台可能已经锈成废铁的老爷水泵,再看着阴影里七爷那如同举行邪恶仪式的、绝望而阴沉的身影…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愤怒、恐惧和深深无力感的洪流瞬间将苏楠淹没!他死死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却丝毫压不住内心那彻骨的冰冷和荒谬感。
“通幽”?顶个屁用!顶多算个“灵异版收音机”,只能听个响!他苏楠现在连自保都困难,饿得前胸贴后背,拿什么去寒潭底跟那点歌的水怪抢人?拿窝头砸它吗?那水怪估计还嫌硌牙!祠堂里的秘密?那更是深如马里亚纳海沟,他这点微末道行,连门口都摸不到!
他需要力量!真正能对抗这些不讲武德的妖魔鬼怪的力量!需要弄清楚地煞术的更多奥秘!不能总靠龟兄当“收音机”!需要找到突破口!一个能撬动这死局的支点!否则,小石头绝不会是菜单上的最后一道菜!下一个是谁?狗蛋?二丫?还是…轮到他这个“闲杂人等”?
苏楠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两簇燃烧的鬼火,越过混乱嘈杂、如同热锅蚂蚁般的人群,越过那袅袅升腾、带着不祥意味的纸钱青烟,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盯住了夜色中那座如同盘踞巨兽般、散发着阴森肃穆气息的祠堂!
那里,是恐怖的核心发动机,是秘密的中央数据库,是七爷这老狐狸的力量充电桩!
或许…也是他苏楠唯一能找到“力量电池”和“破解秘籍”的地方!
一个近乎疯狂、比生吃黄三爷的窝头还大胆的决定,如同石缝里钻出的毒草,在苏楠心中破土而出,疯狂滋长。他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尝到了掌心那丝咸腥的铁锈味,眼神在周围昏黄跳跃的火光映照下,闪烁着一种孤注一掷、破罐子破摔的狠厉光芒。
“这工分…”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冷酷的平静,“看来是挣不安生了。赵扒皮,对不住了,您的(工分)小弟我先放一放…”他目光再次锁定祠堂,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
“得去祠堂…‘借’点东西瞧瞧了。希望七爷他老人家…‘藏书’够丰富。” 他掂量了一下怀里那半块冰冷的龟甲,感觉它此刻重得像块板砖。“龟兄,今晚…咱哥俩得干票大的了。成了加餐(野菜),败了…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儿,至少不用饿肚子。” 虽然前途凶险,但苏楠心里那点苦中作乐的劲儿又冒了出来:至少,不用锄石头地了,也算…工伤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