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泥沼中的星火 (第2/2页)
李锐眉头微皱,一丝不耐烦和本能的警觉升起。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跪在泥里的“孙槐”和笨手笨脚的“冯钱”,总觉得哪里似乎有些…过于“到位”了?
这恐惧,这谄媚,像排练过无数遍的戏码。
就在包裹绳结终于解开,粗布散落,露出里面混杂的精金矿石和灵石的一刹那!
就在李锐那丝警觉因眼前“贡品”的微光而出现一丝极其细微的松懈、陈平脸上贪婪的笑容绽放到最大的瞬间——
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下了慢放键!
跪在泥泞中的“孙槐”(狗蛋)动了!
那不是人类应有的速度,更像是阴影本身的延展!
他紧贴地面的身体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毫无征兆地暴起!
一抹灰白色的、带着冰冷星芒的残影,如同死神的叹息,以超越视觉捕捉的极限,悄无声息地抹过李锐的咽喉!
李锐脸上的不耐烦和警觉瞬间凝固,瞳孔放大到极致,映出‘孙槐’那张布满污泥却冰冷如石雕的脸,以及那双燃烧着不属于“孙槐”的、绝对冰冷的星芒之眼!
他甚至来不及调动一丝灵力,只感到颈间一凉,仿佛被最冷的寒风吹过。
下一刻,视野便被喷涌而出的、滚烫的猩红彻底淹没!
嗬嗬的漏气声从他破碎的喉管里挤出,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与此同时!
抱着包裹、看似笨拙慌乱的“冯钱”(阿月)也动了!
她的动作精准、高效,如同最精密的杀戮器械!
在包裹散开、矿石灵石散落遮挡视线的瞬间,她空着的左手五指并拢如刀,指尖萦绕着肉眼难辨的幽蓝数据流,无声无息地刺向陈平毫无防备的肋下——那里是护体灵力流转的一个关键节点!
陈平脸上的贪婪笑容还未完全消失,就感到肋下传来一阵诡异的麻痹,仿佛体内的灵力瞬间被冻结、紊乱!
他惊骇欲绝地想要张口示警,想要调动灵力反击,但身体却背叛了他,如同生锈的木偶!紧接着,他看到“冯钱”那双毫无情感波动的眼睛近在咫尺,另一只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截尖锐的、带着星芒的骨刺(由骨刃碎片临时模拟),精准无比地刺入了他的心脏!
噗嗤!
沉闷的利器入肉声被矿石落地的叮当脆响完美掩盖。
陈平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身体抽搐着,如同被抽掉骨头的鱼,瘫软下去,重重砸在散发着恶臭的烂泥里,溅起一片污浊的水花。
整个过程,从暴起到结束,不足半息!
没有惊天动地的灵光爆炸,没有凄厉的惨叫。
只有灰白与幽蓝的死亡之舞在腐臭的泥沼中悄然绽放,精准、致命、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诗意暴力。
两个淬体高阶的青云弟子,如同被无形镰刀收割的稻草,瞬间失去了所有生机。
凌霜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指甲深深嵌入脸颊的软肉,才勉强压下喉咙里几乎要冲出的尖叫。
她蜷缩在腐骨草丛中,身体僵硬,血液仿佛都冻结了。
眼前这兔起鹘落、冷酷到极致的杀戮,彻底颠覆了她对力量的认知。
那不是修士斗法的华丽与轰鸣,而是最原始、最有效率的抹杀!
像冰冷的机器碾死两只虫子!
她看着狗蛋和阿月褪去“孙槐”、“冯钱”的伪装,恢复原本的轮廓,平静地站在两具尚有余温的尸体旁,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了衣角的尘埃。
一股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再次攫住了她,比之前更甚。
狗蛋面无表情地蹲下身,骨刃在他指尖化作一道灰白的流光,熟练地在李锐和陈平的衣物、配饰上划过。
代表身份的赤焰峰令牌、储物袋、所有可能暴露身份或追踪的物件被迅速剥离、收集。
阿月则走到尸体旁,双手虚按。
幽蓝的数据流如同活物般从她掌心涌出,覆盖住两具尸体。
尸体表面的皮肤、衣物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焚烧,迅速碳化、分解,化作细密的黑色灰烬融入泥沼,只留下两具森森白骨。
紧接着,白骨也在幽蓝光丝的缠绕下,发出细微的碎裂声,最终化为齑粉,被污浊的泥水彻底吞噬。
整个过程安静、迅速,不留一丝痕迹,只有原地残留的两个浅浅的人形凹坑和更浓烈的焦糊味,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处理完一切,狗蛋和阿月走到凌霜藏身的草丛前。
狗蛋伸出手,掌心向上,上面静静躺着两枚带着赤焰峰独特纹路的令牌。
月光下,令牌边缘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未干的血迹。
“出来吧,凌霜师姐。”狗蛋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低沉,但少了几分冰冷,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凝重,“现在,我们该谈谈…玄天宗的‘明天’了。或者,你想继续躲在这里,等着和王厉解释,为什么青云宗的两个弟子,会在玄天宗的禁地里…人间蒸发?”
凌霜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她看着狗蛋掌心的令牌,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李锐和陈平临死前的恐惧。
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从她目睹伪装的那一刻起,从她选择藏匿而非尖叫的那一刻起,从她默许(或者说被迫旁观)了这场杀戮的那一刻起,她就和这两个神秘而危险的“东西”,绑在了同一条即将驶向惊涛骇浪、随时可能倾覆的破船上。
她深吸了一口污浊而冰冷的空气,带着腐臭和血腥的味道,艰难地拨开腐骨草,站了起来。华丽的裙裾沾满污泥,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曾经骄纵、此刻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恐惧之下,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破釜沉舟的、近乎疯狂的火焰,正艰难地燃烧起来。
她走到狗蛋面前,没有看他的眼睛,而是死死盯着那两枚染血的青云令牌,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决绝:
“…一起疯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