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骨裂如雷,敌影重重! (第2/2页)
墙角传来罗猛的呻吟,混着更夫的梆子声,在夜里荡出很远。
萧承钧摸出袖中那页信笺,对着月光又看了眼——"速归京述职"几个字,在夜色里泛着冷白的光,像极了楚昭容当初联姻时,盖在婚书上的那枚朱红印。
他将信笺揉成一团,扔进旁边的炭盆。
火舌舔过纸页时,他听见演武场角落传来细碎的琴音,若有若无,像根细藤,正慢慢缠住他的喉咙。
林婉儿的脚步在月洞门边顿住。
她原以为萧承钧会像从前那些被她琴音扰乱心智的蠢货一样,在余韵里怔忡半刻——可当她折返演武场,指尖按上第七根冰弦时,却见那道玄色身影正弯腰擦拭罗猛伤口,连头都没抬。
"公子可愿听首《寒江雪》?"她指尖轻挑,琴弦震颤的频率陡然拔高,藏在宫商角徵羽里的摄魂音如细针,顺着夜气往萧承钧耳中钻。
这是她跟漠北巫女学的秘术,寻常武师听了都要头晕目眩,更遑论......
"林姑娘琴艺精进。"萧承钧突然直起腰,左手掌心腾起橙红骨火。
骨火翻涌间,空气里的音波竟被震得扭曲,像撞在无形的墙上,"只是这曲子里掺了太多杂念。"
林婉儿的指尖在琴弦上打滑。
她望着那簇灼烧音波的骨火,喉间泛起腥甜——这是摄魂音被反震的代价。
月光落在她鬓角,照见她眼底闪过的惊惶:"公子说笑了......"
"你琴匣里藏的不是冰弦,是狼族巫骨。"萧承钧转身,骨火在掌心凝成火焰状,"方才你抚琴时,我闻见了巫骨燃烧的焦味。"他向前半步,骨火的热度烤得林婉儿耳尖发烫,"是谁让你来试我?
嫡母?
还是那位急着召我回京的公主?"
林婉儿后退两步,琴匣"咚"地撞在石墙上。
她望着萧承钧眼底的冷光,突然笑了:"萧三公子果然不是池中之物......"话音未落,她抓起琴匣转身就跑,裙角带起的风卷走了半片被骨火烤焦的琴谱,上面隐约可见"摄魂""镇北"几个字。
萧承钧没追。
他弯腰拾起那半片纸,指腹摩挲着上面的墨迹——是嫡母的私印。
"承钧。"
苍老的声音从演武场入口传来。
萧老王爷柱着青铜虎首杖,身后跟着两个提灯笼的亲卫。
灯笼光映得他眉骨投下阴影,目光扫过满地血迹时,像两把淬了毒的刀。
萧承钧单膝跪地,玄色外袍沾着罗猛的血,在青砖上晕开暗花:"祖父。"
"外院刺客,怎么回事?"老王爷的杖头重重叩在青石板上,"你带的兵,引狼入室?"
"有人怕我站起来。"萧承钧抬头,月光照亮他眼底的锐光,"三年前我是废人,他们能往我药里下毒;如今外院弟子能破武徒六重,能爬三丈墙,他们便怕了。"他指了指墙角昏迷的罗猛,"刺客要找的是我,伤的是我的人——这不是外院的祸,是有人怕镇北王府多出个能站着说话的庶子。"
老王爷的手指在杖柄上收紧。
他望着萧承钧绷紧的下颌线,突然想起三十年前自己初掌镇北军时,也是这副孤狼般的眼神。
亲卫的灯笼在风里摇晃,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覆在萧承钧脊背上:"明日随我去祠堂。"他转身时,杖头在地上划出半道深痕,"小心你的背后。"
等老王爷的脚步声消失在月洞门外,萧承钧才松了松紧绷的肩。
他抱起罗猛往偏房走,经过炭盆时,信笺的灰烬突然被风卷起,有半片飘落在他脚边——"速归"二字的残角,像道未愈的伤口。
子时三刻。
萧承钧坐在偏房的火盆前,膝上放着把断剑。
这是他从冷宫里挖出来的,剑身断成三截,却还留着母亲当年的刻痕:"承钧,持剑者,当立不世之功。"
骨火从他掌心腾起,裹住断剑。
红与金交织的火焰里,断铁开始融化,发出"嗤嗤"的声响。
他望着熔铁中翻涌的金斑,低声道:"母亲,你说持剑者立大功——那我便用这骨火,重铸一把能劈碎阴谋的剑。"
熔铁重新塑形时,他想起林婉儿琴谱上的"镇北"二字,想起老王爷临走前的警告,想起那封盖着公主印的信笺。
骨火越烧越烈,剑身逐渐凝成新的模样,剑脊处隐约浮现出狼头图腾——那是镇北军的标记。
"罗猛。"他轻声唤。
昏迷的罗猛睫毛颤动两下,缓缓睁眼。
萧承钧将新铸的剑递到他手里:"这剑没名字,你替它取。"
罗猛的手指刚触到剑柄,骨火突然顺着剑身窜入他经脉。
他痛得闷哼,额角渗出汗珠,却见那簇橙红火焰在血管里游走,所过之处,先前被毒刃划开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更奇的是,他能清晰感知到丹田处有团温热的火在跳动,像颗刚埋下的种子。
"从今往后,你是我的刀。"萧承钧按住他的肩,"替我斩断所有挡路的荆棘。"
罗猛握紧剑柄,伤口愈合处的皮肤泛着淡金,像被月光浸过的青铜。
他望着萧承钧眼底的光,突然笑了:"公子,这剑该叫'破妄'——破尽虚妄,见真章。"
次日清晨。
外院弟子们围在偏房外,望着正在练剑的罗猛议论纷纷。
他挥剑时带起的风比昨日更猛,剑刃过处,青砖上竟留下半寸深的划痕。
最年长的弟子皱着眉嘀咕:"三猛子的伤怎么好得这么快?
莫不是......"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萧承钧的声音从演武场传来。
他抱着《军制要略》站在台阶上,目光扫过人群,"今日加练爬墙——能在半柱香内上三丈墙的,去膳房领酱肘子。"
弟子们哄笑着散开,只有几个年长的还站在原地,望着罗猛手中的"破妄"剑若有所思。
有人摸了摸自己未愈的刀伤,有人握紧了腰间的木剑,更有人低声对同伴道:"萧三公子的骨火......怕不是只烧自己。"
晨雾漫过演武场的围墙时,萧承钧望着人群中若隐若现的金斑,指尖轻轻叩了叩怀中的兵书。
他知道,外院这潭水,要开始翻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