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2章 斩尽天下乱命之人 (第1/2页)
看着李子欣那张因为贪婪和无知而极度扭曲的脸,听着他那番毫无底线的言论。
秦天心中,那份属于现代人的、最后的、也是最根本的道德底线,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了。
他没有愤怒。
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愤怒都没有。
只有一股深入骨髓、让他几欲作呕的冰冷和恶心。
他想起了自己为何要穿越,想起了那些为了守护国家和人民而牺牲的战友。
他想起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立下的誓言——要用自己的力量,去守护那些无辜的生命,去结束这个乱世。
他以为,自己最大的敌人,是这个时代的腐朽与黑暗。
可他从未想过,他会在这里,遇到一个来自同一个地方,拥有同样记忆,却比这个时代最黑暗的恶鬼,还要丑陋、还要肮脏的……同类!
这是一种背叛。
不是对某个人的背叛,而是对他们共同出身的那个文明,对“人”这个身份本身的……终极背叛!
胜利的喜悦,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只剩下无尽的空虚与迷惘。
“说完了吗?”
秦天缓缓站起身,声音平静得可怕。
李子欣一愣,还以为自己的说辞打动了对方,连忙点头:“说完了!大哥,您考虑得怎么样?”
回答他的,是一道快到极致的刀光。
噗嗤。
一颗大好的人头,冲天而起。
李子欣脸上那贪婪的表情,永远地凝固住了。
秦天缓缓收刀,甚至没有去看那具倒在血泊中的无头尸体。
他站在大厅中央,看着自己那双沾满了“同类”鲜血的双手,耳边是天策卫将士们震天的欢呼声,眼中却是一片茫然。
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存在,对这个世界的真实,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我……究竟是谁?】
【我所守护的,我所战斗的,到底是什么?】
【如果连来自故乡的人,都会变成这样的魔鬼……】
【那么,我呢?】
一把屠刀,可以斩尽世间的敌人。
可是,当这把屠刀开始怀疑自身存在的意义时,它又该……挥向何方?
……
此时距离秦天领命离京,不过几日。
养心殿内,烛火静静摇曳,将何岁的影子投射在背后的书架上,如一尊俯瞰众生的神祇。
他没有批阅奏折,指尖捻动的,是一份由玄镜司刚刚呈上的,关于京城粮价与漕运的密报。
神态安然,仿佛对千里之外那场注定血腥的清剿,没有投注丝毫的关心。
他确实不需要关心。
因为,就在半个时辰前,那道冰冷无情的机械音,已经在他脑海中,宣判了最终的结局。
何岁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八百点龙气。
这个盘踞在狼居胥山,试图建立法外之地的“山贼王”,气运果然雄厚。
只可惜,他选错了地方。
更可惜的是,他遇到了朕的刀。
何岁的目光从密报上移开,落在殿门的方向。
他知道,他那把饮饱了血的刀,回来了。
而且,这把刀的刀刃上,出现了一丝裂痕。
一丝源于他自身信念的裂痕。
“陛下。”
小安子猫着腰,迈着碎步,悄无声息地从殿外滑了进来,声音压得比蚊蚋还轻,生怕惊扰了这深夜的寂静。
“天策卫指挥使,秦天,已在殿外候旨。”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颤抖。
“他说……幸不辱命。”
“让他进来。”
子时已过,夜色深沉如一潭化不开的浓墨。
养心殿内,却亮如白昼。
数十支儿臂粗的牛油巨烛,将殿内照得纤毫毕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昂贵的龙涎香与陈年书卷混合的独特气息。然而,这光明与暖香,却驱不散殿内那股足以将人骨髓都冻结的、令人窒息的压抑。
秦天身披那件尚未清洗、依旧带着淡淡血腥与硝烟味的玄色重甲,单膝跪在冰冷光滑的金砖之上,一动不动,如同一尊沉默的铁铸雕塑。
自他入殿复命,已过去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
龙椅上的那位少年天子,却始终没有看他一眼。
何岁只是背对着他,身穿一袭宽松的月白常服,静静地立于那副几乎占据了整面墙壁的巨大堪舆图前。
他的身形依旧显得有些单薄,但那道被烛火拉得又细又长的影子,投射在辽阔的疆域图上,却仿佛一尊俯瞰着整个凡间的远古神祇,散发着无言的、令人心悸的威压。
“噼啪。”
烛芯爆开一朵灯花,发出的轻微声响,在这死寂的大殿中,竟显得格外刺耳。
秦天的心,也随之狠狠一跳。
他不知道陛下为何沉默。
黑风山一役,天策卫大获全胜,以近乎零伤亡的代价,全歼悍匪近千人,捣毁了那个盘踞京畿多年的毒瘤。
按理说,这是泼天的功劳。
可为何,他从陛下那沉默的背影中,感受不到半分喜悦,反而是一种比万年玄冰还要刺骨的……冷漠。
他心中的那份迷惘与空虚,再次如潮水般涌来。
斩杀李子欣后,他下令将所有山贼的尸首都付之一炬,那冲天的火光,几乎映红了半边夜空。
可那火焰,却烧不掉他心中那份源自灵魂深处的恶心与动摇。
他以为自己是在为民除害,是在为陛下清除叛逆。
可到头来,他只是杀了一个……来自同一个故乡,却比这个时代最丑恶的魔鬼还要肮脏的……同类。
这胜利,如此荒诞。
这功勋,如此可笑。
“陛下。”
终于,秦天忍不住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黑风山已平,匪首李子欣……及其党羽,已尽数伏诛。臣,幸不辱命。”
随后他侧开身,让两名金吾卫的将士出现在皇帝的视野中。
这两名将士各自捧着一个匣子。
血腥气、腐臭和石灰的气味,从匣子缝里面飘出来。
这里面盛放的,正是他受命追杀的两名首恶的首级。
他低着头,等待着皇帝的嘉奖,或是任何一句回应。
然而,何岁依旧没有转身,也没有打开匣子去检查秦天的任务。
他只是抬起手,用那支沾着朱砂的御笔,在堪舆图上,一个位于江南水乡的富庶之地,轻轻画上了一个血红色的圆圈。
动作优雅而随意,像是在批阅一份无关紧要的奏折。
可秦天知道,那随意的一笔,便又是一道抄家灭族的死亡判决。
做完这一切,何岁才终于放下了笔,却依旧没有转身,只是用一种平静到没有丝毫波澜的语气,淡淡地问道:
“秦天。”
“杀一个‘老乡’,是什么滋味?”
轰——!!!!
这一句话,轻飘飘的,没有任何情绪。
却如同一道九天之上降下的紫色神雷,狠狠地劈入了秦天的脑海,将他所有的思绪、所有的侥幸、所有的伪装,在这一瞬间,尽数炸成了齑粉!
他猛然抬头,那双鹰隼般的眸子里,第一次露出了骇然欲绝的惊恐!
他脸上的血色,“唰”的一声,褪得干干净净,浑身上下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抽空,只剩下冰冷的、彻骨的寒意。
他知道了!
他什么都知道!
自己最大的秘密,那个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甚至连自己都试图遗忘的身份,在这个看似病弱的少年天子面前,竟是如此的赤裸,如此的不堪一击!
这一刻,秦天感觉自己不是跪在一位人间的帝王面前。
而是跪在一个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能够洞察万物、俯瞰众生的……神明面前!
“陛……陛下……您……”
他的喉咙里发出干涩的、不成调的声音,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却又轻如鸿毛。
何岁终于缓缓转过身。
烛光下,他那张清秀的脸庞依旧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但那双眼睛,却深邃得如同万古星空,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
他没有解释自己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那双洞悉一切的眸子,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已经心神失守的秦天,开始用一种近乎平淡的语调,“点名”。
“一个,带着前世记忆,要凤袍加身,重演一出武周代唐的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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