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我看干脆你来做这个太子吧 (第1/2页)
据说,人在被剥夺了自由之后,才能真正的了解自己。
不管是多少年后,武安永远能记得今日的场面,他不喜欢现在的自己,但始终有人认可他的存在。
人不是动物,不会在第一眼看到什么人的时候就把对方当母亲。
可从河西到长安之间的数千里之间,这些河西军出身的将士,他们在这漫长路途中所遇见的最亲切的人,只有面前这个与他们同样出身的黑甲青年。
在离开天后转身出来的十几步距离内,武安连续三次警告上官婉儿,如果没有自己的命令,那就不要发钱。
他自然是有信心的。
当初唐军主力困守承风岭,粮食即将耗尽,裨将黑齿常之率军中敢死之士五百余人夜袭敌营,血战一夜,溃围而出;
夜袭成功使得吐蕃人的整个包围圈上打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各路唐军都开始向外突击,终于换来了李敬玄能够从容率领主力后撤到鄯州一带休整的机会。
军队主力伤亡惨重,但并未全家覆灭,很多人都活了下来,没有重演几年前的大非川之败。
当夜跟随黑齿常之的五百余兵卒死伤过半,其中就包括武安的所有部曲。
所以不管是谁,只要是在那五百人里面的,十八万唐军全都欠对方一个活命的人情。
更何况,武安在军中犯下的大罪,究其根源,其实也是因为李敬玄私扣军饷在先,而武安只是万般无奈,想要替自己的部下讨一个公道。
同为武夫,
武安更愿意去赌一下这些河西兵愿意偿还这份情义,而不是立刻上来就要拿钱收买他们。
钱当然也很重要。
不过先用人情搭路,再管够饷钱,人家才会觉得自己的忠诚是有意义的。
对......武安的忠诚。
“诸位与我一样,都是从河西被召到长安,举目无亲......放眼京城百里之内,无我等立锥之地。”
武安的左手按在腰间刀柄上,右手握拳,对着面前的人群猛地一挥。
“但是你们都知道,做我的手下,我不会让尔等受委屈,只要跟在我身后好好做事,待遇,永远不会差!”
下一刻,他的声音更高昂了些。
“这个月你们在长安的饷钱,按军中的三倍饷钱来算,今日便发!”
人群内静悄悄的,没有人起头道谢,但所有甲士都开始沉默的躬身施礼。
一百名披甲佩刀的河西兵,在这宫阙之中,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甚至是......他们和天后以及那位天子之间,也不过只是隔了几道宫门。
武安忍住回头的欲望,他注意到庭院两侧的入口处有穿着特殊甲胄样式的兵卒,与河西兵的甲胄不同,前者的甲胄明显更威武更鲜明一些,没有河西兵身上那种风沙打磨过的感觉。
那些人是羽林军。
哪怕只是身着半甲,他们身上的甲胄和装备也明显比河西军要更好。
只是,打过仗见过血的军队,和养在朝廷的所谓“中央精锐”,前后是两个层次的军队。
呵,一群小辣鸡......武安收回目光。
殿内,天后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来到殿门处,看着那道伫立在百余铁甲之前的黑色身影,眉头缓缓蹙起。
“来。”
一名小宦官立刻来到她身前,低头倾听。
“传口谕,令南衙出面,收缴千骑营所有兵卒的甲胄,令千骑营上交一半弓弩,然后从南衙府库出一百把横刀和盾牌给他们。”
小宦官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转身离去。
......
“好的攥在手里不肯给,然后丢出一点残羹剩饭糊弄人?”
韩王李元嘉一在桌案后坐下,就迫不及待地抱怨道:
“往年临近年关的时候都有一倍俸禄和过年的年礼,今年朝廷却说左藏亏空,所有供给宗室的钱粮减半,这叫个什么事?”
看来他对这件事的怨念确实不小,以至于见到武安后都要抱怨几句。
武安默默记住了这个信息,试图套话道:“宗室是国本,朝廷怎么会亏待呢?”
“哼,什么国本,不说是今年发生的这些事情......”
韩王李元嘉冷冷道:
“都说上阳宫即将落成,到时候天子天后又要巡幸东都,只怕到时候又要有不少宗室留在长安,守着过年的饥荒。”
“大唐宗室......也会有饥荒?”
“你那好姑母上位之后,时不时就说什么开源节流,为朝廷节省开支,她不敢对着那些动辄拥田千亩的大臣动手,就对着我们这些老实巴交过日子的宗室下刀。”
韩王李元嘉阴阳怪气道:
“她一向如此,呵呵......我听说,她今日还下令收了千骑营的所有甲胄,是有这回事的吧?”
哦,原来在这儿等着嘲讽我呢。
“甲胄没了,步子也能更轻快点。”
“甲胄,弓弩都没了,就剩下那几百把刀,且看你们能成什么事。”
老者喝了口茶,语气终于放缓了些。
“东宫有密信。”
武安莫名有一种地下接头的感觉,对方的语气更像是在说“家里传消息过来了”。
他的神情郑重了些,看向韩王李元嘉,示意他继续。
“据消息说,明年正月之前,御驾就会启程去东都。”
东都,即洛阳。
说完这话,李元嘉便闭上嘴,眼神示意武安细思。
谜语人滚出长安......武安默默地思索着,联想起刚才的交谈,武安忽然道:“如果御驾去东都,那是不是意味着整个朝廷都要跟过去?”
“倒也不尽然,总是要有人留守这儿的。”
有唐一代的某些制度比之明代的“两京”颇有相似之处,但唐代刚开头的时候明显更随意些,皇帝是出于“就粮”和享受的考虑,所以才时常去东都,与明代建都燕京防御北方的目的并不一样。
武安一开始是准备在长安城内长久发育的,经过李元嘉这么一提醒,他才想起来历史上这时候,大唐未来数十年之内的政治中心都会过渡到洛阳。
可是东宫传递出这个消息的意思,显然不是为了让武安早日做好提桶跑路的准备。
这是催促。
大半个朝廷跟着天子去洛阳,东宫的处境其实和武安差不多,太子在洛阳虽然也有一点基本盘,但肯定不会像在长安城里一样根基深厚。
他只是不敢闹事,又不是蠢。
“年关之前,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想要准备好一切事情都很难。”武安微微摇头。
“本王知道,而且所有的风险,都只有你一人承担。”
李元嘉的身子微微前倾,盯着武安。
“本王倒是可以替殿下做个保证,不管这事成与不成,李敬玄满门上下,必死无疑,这个保证你可满意?”
“大王好大的手笔,李敬玄可是当朝出将入相的大人物,居然也能被拿来哄我这个匹夫?”
武安不屑地笑了笑,倒不是觉得太子做不到这事,只是单纯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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