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续1 夜深镜未眠 (第1/2页)
车子驶离林晚家所在的老旧小区,曹辛夷并没有立刻回家。
她驱车穿过半个城市,最后停在江边的观景平台。深夜的江风带着水汽,吹散了车内残留的庆典喧闹。
下车,倚着栏杆,曹辛夷点燃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她已经戒烟三年,但今晚想破例一次。
江对岸,龙胆科技大厦顶层的“镜园”依然亮着灯。从这么远的距离看,那只是一小片悬浮在夜空中的光晕,但曹辛夷知道,那片光晕里藏着五年来的所有故事。
手机震动,是龙胆草发来的消息:“还在公司?”
她回复:“江边,吹风。”
“等我。”
二十分钟后,龙胆草的车也到了。他手里提着两罐热咖啡,递过一罐给曹辛夷。
“睡不着?”他在她身边站定,同样看向江对岸。
“脑子里太吵。”曹辛夷接过咖啡,没喝,只是暖手,“今天的一切都很好,好得有点不真实。”
龙胆草沉默地喝了一口咖啡。他知道她在说什么——五周年庆典完美落幕,旧伤愈合,新程开启,一切都符合一个励志故事的圆满结局。
但真实的人生从来不是童话故事。
“刚才送林晚回家的路上,”曹辛夷忽然说,“她问我相不相信人能真正改变。”
“你怎么回答?”
“我说,我不相信‘改变’,我相信‘生长’。”曹辛夷弹了弹烟灰,“改变是推翻重来,生长是在原有的基础上长出新的部分。就像一棵树,受了伤的地方会结疤,但疤痕本身也是树的一部分。”
龙胆草转头看她。路灯下,她的侧脸轮廓清晰,睫毛在脸颊投下细密的阴影。五年前那个雷厉风行的总监,如今眉宇间多了某种更复杂的东西——不是疲惫,而是一种经历过大风浪后的通透。
“你在担心什么?”他问。
“担心我们太急着给故事画**。”曹辛夷终于说出心里话,“林晚回来了,姚浮萍释怀了,公司上市了,好像所有的裂痕都修复了。但裂缝真的消失了吗?还是只是被新的油漆盖住了?”
她看向他:“龙胆草,你坦白说,当林晚说愿意担任伦理顾问时,你心里真的没有一点芥蒂吗?五年前她差点毁了公司的那一夜,你真的能完全放下吗?”
江风突然大了起来,吹乱了她的头发。
龙胆草没有立刻回答。他低头看着手中咖啡罐上的水汽,那些细密的水珠聚拢又滑落,像极了人心深处那些说不清的情绪。
“不能。”他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很清晰,“我永远忘不了那个晚上——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在等一个解释,股价在跳水,合作伙伴在打电话质问。那是我人生中最漫长的三个小时。”
曹辛夷静静听着。
“但我同时也记得,”他继续说,“第二天早上,当我决定相信她一次时,她眼里那种濒死之人抓住救命稻草的眼神。那种眼神让我明白,给人第二次机会,不是圣母心泛滥,而是因为——如果连我们都只相信人性本恶,那这个世界就真的没救了。”
他转身,正对着曹辛夷:“所以答案是不能完全放下,但可以选择往前走。芥蒂可以存在,但不让它成为绊脚石。这大概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带着伤疤,继续生活。”
曹辛夷笑了,是那种释然的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那你呢?”龙胆草反问,“你原谅她了吗?五年前,是你最先发现她不对劲的。”
“我原谅的是当时的她,不是她做的事。”曹辛夷认真地说,“这是有区别的。她做的事差点毁了公司,这是事实,不需要美化。但当时的她是一个被胁迫、走投无路的年轻人,这也是事实。”
她掐灭香烟,扔进垃圾桶:“人很复杂,不是非黑即白。这些年我学会了一件事——与其纠结原不原谅,不如问自己:这个人现在值得信任吗?她愿意为自己的错误负责吗?她有没有在努力变好?”
“那你的答案呢?”
“答案是肯定的。”曹辛夷说,“所以我可以和她共事,可以相信她的专业判断,甚至可以在某些事上依赖她。但这不代表我会忘记过去。记忆不需要删除,只需要归档——放在‘教训’那个文件夹里,偶尔翻出来提醒自己。”
两人相视而笑。有些话不需要说透,聪明人之间点到即止。
“婚礼的事,”龙胆草换了个话题,“姚厚朴说他们研发中心的奠基仪式改期,给我们让路。”
“听说了。”曹辛夷嘴角扬起,“他还说要给我们搞个全息银河系。”
“你觉得呢?”
“浮夸。”曹辛夷说,但眼里的笑意藏不住,“不过...可以放在after party环节。正式仪式简单点,就在公司菜园办,请最亲近的几个人。”
龙胆草点头。公司顶楼那个菜园是他们这些年的秘密基地——压力大的时候去种种菜,吵架了去松松土,重大决策前去看蔬菜生长。那里见证了太多不为人知的时刻。
“林晚会来吗?”他问。
“当然。”曹辛夷毫不犹豫,“她是我们故事的一部分。”
江面上驶过一艘夜航的货轮,汽笛声在夜色中传得很远。对岸城市的灯光倒映在江水里,碎成千万片摇晃的光斑。
“有时候我在想,”龙胆草忽然说,“如果我们五年前没有经历那场危机,公司会是什么样子?”
曹辛夷想了想:“可能会发展得更快,但也可能更脆弱。一帆风顺的团队往往经不起风浪。我们见过太多初创公司,一遇到问题就散伙。”
“所以危机是礼物?”
“不,危机就是危机,痛苦就是痛苦。”曹辛夷纠正他,“但痛苦可以变成养分,如果我们愿意从中学习的话。这就像...就像烧陶瓷,高温会让陶土开裂,但也会让它变得更加坚硬。”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觉得我们最幸运的不是度过了危机,而是在危机中没有变成自己讨厌的人——没有因为被骗就再也不信任何人,没有因为被伤害就变得冷酷,没有因为成功就忘记来时的路。”
龙胆草深深看了她一眼:“这些年,你变了很多。”
“你也是。”曹辛夷回望他,“我们都变了,但好在是朝着同一个方向。”
手机又震动,这次是姚浮萍发来的消息:“还在公司?实验室新到了一批设备,想不想来看看?”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
“去吗?”龙胆草问。
“去。”曹辛夷拉开车门,“反正也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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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龙胆科技大厦比白天安静得多。只有少数楼层的灯还亮着——技术部永远是加班最狠的部门。
镜园的灯光已经熄灭,但通往研发中心的走廊依然灯火通明。姚浮萍穿着白大褂,站在实验室门口等他们。
“就知道你们会来。”她递给两人鞋套和实验服,“厚朴回家了,他女儿明天幼儿园有活动。”
实验室里,几台全新的量子计算原型机正在试运行。屏幕上滚动着复杂的数据流,空气中是仪器运转的低频嗡鸣。
“这就是下一代‘五彩绫镜’的核心设备,”姚浮萍介绍,“计算能力是现在的一百倍,但能耗只有十分之一。如果测试顺利,明年可以量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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