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甘渊余烬-星火暗涌·绝地天通·终 (第1/2页)
凛冽的朔风自北地席卷而来,呜咽着掠过甘渊焦黑的废墟,卷起地上混着草木灰的浮土,如同为这片死寂之地披上了一层流动的丧纱。
巨大的磐石祭坛基座被熏得黢黑,残留着大火焚烧后特有的、刺鼻的焦糊气息,顽固地渗入每一寸泥土。
枯黄的野草从焦土与石缝间顽强地钻出,在寒风中瑟瑟摇曳,叶片边缘卷曲枯槁,如同无数伸向天空乞求怜悯的细小手指。
几片无法辨认原貌的彩陶碎片半埋在冰冷的土里,边缘被火舌舔舐得釉色尽失,仅存的纹路在清冷的月光下反射着微弱而凄楚的光,如同凝固的泪痕。
楚易观如一尊石像,静立于这片风暴起源之地的中心。
他并非凭吊逝者,也非感怀沧桑,而是像一个最精密的仪器,以其超越时空的感知,沉入这片焦土之下,捕捉、解析着那沉淀下来的、无比沉重而复杂的历史回响。
那是狂热信仰被碾碎时的尖叫,是权力铁蹄践踏时的轰鸣,是黎石钺劈开骨肉时的闷响,是苍梧在幽谷中泣血吟哦的挽歌,更是无数普通民众在神坛崩塌与新规束缚下无声的茫然与疏离。
腰间纪世葫温润微光流转不息,对“绝地天通”这一颛顼时代核心剧变的完整见证与初步归档已然完成。
楚易观的身影自甘渊废墟悄然淡去,如被寒风吹散的最后一缕青烟。
葫中境
无垠的虚空,唯有浩瀚无边的书架如同沉默的巨人森林般延伸向视线尽头,承载着难以计数的简册、帛卷、骨片、玉版,其上记载着自鸿蒙初开以来的无尽时光碎片。
境中央悬浮的青玉书案上,灵光凝聚的笔锋悬停,随着楚易观心念流转,落下星辰般璀璨而冰冷的光屑:
《颛顼世·绝地天通志》
终章判词:
功烈篇: 颛顼挥钺,斩神权之乱麻,断万古之迷瘴!
禁绝惨绝人寰之血食,涤荡“家为巫史”之污浊,立圭臬,定祭礼,导万民离蒙昧之泽,登秩序之岸。
其志非私,其心昭昭,虽血污其手,然扼杀人祭、以序代乱之功,凿混沌而开新天,为后世王权礼法之基石,功烈煌煌,彪炳史册!
殇逝篇: 然铁律如洪流,所过之处,万灵噤声!
甘渊水灵狂舞之生机,黑石鹰祖狞厉之野性,山野间低徊之谷母树公私语,林泽畔灶头陶俑之微光…一切根植于土地、与万物同呼吸之灵性,尽化飞灰,随风而逝!
重铸之神坛巍峨,礼器森严,法度如绳墨,肃穆如寒冰。
然通神之赤忱何在?亲地之灵犀何存?神坛之烟,缭绕于天,却再难通达那渺远之“天”;万民之拜,整齐划一,灵性之光却已渐次熄灭。
此殇,深镌文明之骨,非岁月可愈!
暗涌篇: 黎刃过处,血沃新土,亦催生新恨!
黑石谷悬首未寒,西南鹰愁涧内,赤岩遗民困兽之息如夜枭啼鸣,刻于峭壁的鹰图腾,已成凝聚仇恨之符咒。
黎之酷烈,非止暴戾,更有焦躁与力竭,如困兽之斗。重网虽张,蠹隙暗生!
神祠署檐下,索贿小吏之窃笑犹在;南正案前,异域星图之刻痕如芒在背,格格不入,诘问着“正祀”之权威,预示历法分野之巨澜。
帝心昭昭,玉璧染血!颛顼高台凭栏,星辉落眸,权衡如渊。
权柄之重,浊流之涌,洪流裹挟之下,众生沉浮,何言纯粹?
微光鉴: 有桑氏事记: 旱魃肆虐,赤地千里。
血祭幼童之议,起于甘渊,亦曾燃于有桑族内微末。
幸帝命如雷,断然斥止,更遣工正引水疏渠,活民无数。
粟穗垂金,活命之恩,族老额手。然新祀立,旧灵危!帝丘神谱煌煌,何容“谷母”之名?黎正铁蹄将至,图腾将覆。
为存族心一线之脉,桑石负麂皮三张,跋涉帝丘,贿于神祠署小吏阶前,求一“从祀”虚名而不可得。
一隅微光,照见新序初诞之疮,亦显帝令与执行之鸿沟。
盖棺论: 扼杀人祭、以序代乱之功,乃蒙昧暗夜之炬火,功在千秋。然炬火所照,亦有长影随行。
灰烬深处,那与万物共歌之灵性,终成绝响。
秩序之基,血泪浇铸;文明之殇,痛彻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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