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节 葬火焚罪,枯骨踏阶 (第2/2页)
铁刑长老脸上的怒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掩饰的震惊!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力量的诡异!那绝非正道仙力!那是一种充满了亵渎与毁灭、视天地法则如无物的…逆道之力!他的威压,竟被强行“抹除”了一部分?这简直闻所未闻!
云岚真人浑浊的双眼骤然爆射出前所未有的精光!他死死盯着君玄周身那三尺仿佛独立于世的诡异“领域”,看着那青年残破身躯中透出的、如同历经万劫而不磨的冰冷意志,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葬魔渊…《葬道经》…这小子…身上藏着足以颠覆整个修仙界的秘密!
就在铁刑长老惊怒交加,***光吞吐不定,犹豫着是否要不顾一切出手镇压这个诡异的“魔头”时——
“且慢动手!”
云岚真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深深的疲惫。他缓缓从宗主宝座上站起,目光扫过下方惊魂未定的众人,最终落在摇摇欲坠却依旧挺立的君玄身上,复杂难明。
“君玄身负魔气,形迹可疑,更于大殿伤及同门,无论缘由,其罪难逃。” 云岚真人的声音沉缓,带着定鼎乾坤的力量,“然,其确为我青云宗弟子君玄无疑,神魂烙印未变,此乃铁证。葬魔渊生还,亘古未有,其中必有隐情。”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铁青的赵元坤和惊魂未定的苏清雪,继续道:“天枢峰之事,暂且搁置。君玄,念你身负重伤,神志或受魔气侵扰,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即日起,打入‘思过崖’寒狱最底层,封禁修为,面壁思过!非本座谕令,任何人不得探视!待查明魔渊之事,再行定夺!”
“铁刑长老,由你亲自押送,布下‘九幽玄锁链’,镇压其体内魔气与…邪力!”
云岚真人的话音落下,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水面。
赵元坤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但看着君玄那诡异的模样和云岚真人不容置疑的态度,终究没敢再出声。苏清雪则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惨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生气,只要君玄被关进寒狱最底层,封禁修为…那他就永远是个废人!翻不了身!
铁刑长老脸色依旧难看,但宗主已发话,他只得强压怒火,重重哼了一声:“谨遵宗主法旨!” 他枯瘦的手掌一翻,数道闪烁着冰冷幽光、刻满复杂禁制符文的粗大玄铁锁链凭空出现,如同毒蛇般瞬间缠绕上君玄的四肢和躯干!
“九幽玄锁链!” 有识货的弟子惊呼出声。这可是能封禁金丹修士法力的强大法器!
冰冷的锁链瞬间收紧!一股强大的封印之力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君玄的经脉和丹田,试图封锁他体内任何一丝力量的流动!
然而,当那股封印之力接触到君玄体内那道微弱灰色气流的瞬间——
嗡!
灰色气流只是微微一滞,随即,《葬道经》符文幽光一闪,一股更加强横的寂灭掠夺之意透出!那看似强大的封印之力,竟如同遇到了克星,被灰色气流无声无息地“吞噬”掉了一部分!虽然大部分封印之力依旧生效,牢牢锁死了君玄的身体机能和残余的微末灵力,但核心的灰色气流和识海中的《葬道经》烙印,却如同磐石般岿然不动,只是被暂时压制,并未被彻底封禁!
铁刑长老眉头一皱,似乎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但仔细探查,又觉得君玄体内气息死寂一片,如同真正的废人,便只当是魔气残留的干扰,冷哼一声,锁链猛地一扯!
“走!”
君玄的身体被锁链拖得一个踉跄,断臂处传来钻心的剧痛。他闷哼一声,却依旧死死咬着牙,没有倒下。他任由锁链拖拽,艰难地、一步一个血印地,朝着殿外走去。
在即将踏出殿门的那一刻,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再次转过头。
那双燃烧着灰败火焰的死寂眼眸,如同最精准的毒箭,再次穿透人群,精准地钉在了苏清雪那张强作镇定、却依旧掩不住眼底惊惧的脸上。
这一次,他没有说话。
只是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那是一个无声的、冰冷到极致的笑容。一个宣告着“游戏才刚刚开始”的、来自地狱的狞笑。
苏清雪如坠冰窟,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殿柱上,才勉强没有瘫软下去。
君玄收回目光,不再看任何人。在铁刑长老的押解下,在数百道或恐惧、或厌恶、或复杂难明的目光注视下,拖着沉重的玄铁锁链,踏着身后一路延伸的、粘稠刺目的污血脚印,一步一步,消失在大殿门外刺目的天光之中。
只留下满地狼藉的血污,和一片死寂压抑、人心惶惶的大殿。
思过崖。
并非山崖,而是一座深入地底、终年不见天日的巨大石山内部牢狱。越往下,越是阴寒刺骨,灵气断绝。
寒狱最底层。
这里已非简单的寒冷,而是一种能冻结灵魂的阴煞极寒。空气仿佛凝固的冰晶,呼吸间都带着割裂肺腑的痛楚。四壁和地面是万年不化的玄冰,散发着幽幽的蓝光,映照着这个不足丈许方圆、如同冰棺般的狭小囚室。
沉重的“九幽玄锁链”缠绕在君玄身上,冰冷的锁环深深嵌入他溃烂的皮肉,与伤口冻结在一起,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锁链上符文闪烁,散发着强大的封印之力,将他这具残破躯壳内最后一丝属于凡俗的生机都死死压制。
铁刑长老布下重重禁制后,便冷着脸离去。厚重的玄冰闸门轰然落下,发出沉闷的巨响,彻底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绝对的死寂与黑暗降临。
唯有玄冰散发的微弱幽蓝冷光,勉强勾勒出君玄蜷缩在角落冰面上的轮廓。他像一具被遗弃的残破木偶,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时间,在这永恒的冰寒中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
蜷缩的身影,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
覆盖着污血冰碴的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缝隙。依旧是那双死寂的眼眸,但此刻,那瞳孔深处跳动的灰败火焰,却比在议事大殿时更加凝实,更加冰冷!
“九幽玄锁链…封禁灵力…镇压生机…” 沙哑破碎的声音,在死寂的冰牢中低低响起,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冷静,“…好手段。”
“可惜…”
他极其缓慢地、用尽全身力气,将被锁链束缚的双手,艰难地挪到胸前,结成了那个古怪的三指印诀。
拇指、食指、中指,三根手指的指尖,带着冻伤的青紫和溃烂的伤口,极其缓慢地、颤抖着,向内弯曲,触碰在一起。
识海深处,那仿佛亘古不变的《葬道经》烙印,骤然爆发出幽暗的光芒!
“葬道…葬尽万法…岂是区区…法器…可封?”
随着他无声的意念催动,体内那道被重重封印压制、几乎完全沉寂的灰色气流,如同被唤醒的毒蛇,猛地挣扎起来!它不再试图冲击那些强大的封印符文,而是沿着《葬火篇》那玄奥诡异的路径,以一种极其刁钻、近乎“渗透”的方式,缓缓流转!
每一次流转,都如同在烧红的刀尖上跳舞,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但灰色气流所过之处,那缠绕周身、散发着强大封印之力的“九幽玄锁链”上,一丝丝极其微弱、精纯的阴寒属性能量,竟被强行剥离出来!
这锁链蕴含的并非灵力,而是纯粹的、被炼化的阴煞寒气!是这寒狱万年积累的极寒本源!
而这,正是《葬道经》最好的…养料!
“葬…寒!”
君玄灵魂深处发出无声的咆哮!
那被剥离的阴煞寒气,甫一出现,便被灰色气流贪婪地吞噬、同化!葬道之力运转,如同磨盘,将这些阴寒能量强行“埋葬”,掠夺其本源,转化为壮大自身的寂灭之力!
同时,这寒狱最底层,那浓郁到化不开、足以冻毙金丹修士的阴寒煞气,也仿佛受到了某种致命的吸引,丝丝缕缕,无视了玄冰的阻隔,无视了空间的界限,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疯狂地朝着君玄那残破的身躯汇聚而来!
它们钻入他的伤口,侵入他的骨髓,带来更甚于魔气侵蚀的冰寒剧痛!
然而,这些足以致命的阴煞寒气,在接触到那灰色气流的瞬间,便如同遇到了克星,被强行拖拽、吞噬、炼化!
君玄的身体,成了一个冰冷而贪婪的漩涡中心!
他残破的躯体,在冰面上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筛糠。皮肤表面迅速凝结出一层厚厚的、带着灰败色泽的冰霜,冰霜之下,是不断崩裂又缓慢滋生的血肉。极寒与掠夺带来的双重剧痛,如同无数把冰刀在体内疯狂搅动,将他的神经撕扯到极限。
“呃…啊…”
压抑到极致的痛苦**,断断续续地从他紧咬的牙关里挤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和血沫。
但他指尖那三指印诀,却如同磐石般稳固!识海中的《葬道经》符文,幽光越来越亮!
吞噬!炼化!掠夺!
阴煞寒气被源源不断地吸入,转化为冰冷的灰色气流。那气流在封印的重压下艰难地壮大、凝练。虽然速度极其缓慢,但每一次循环,都让那道气流更加坚韧一分,让其中蕴含的寂灭葬意更加纯粹一分!
身体在毁灭与重生间反复拉锯。深可见骨的伤口在极寒中冻结,又在灰色气流催动的微弱生机下艰难蠕动愈合,新生的血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带着金属般的冰冷质感。断臂处,剧烈的麻痒感传来,那是骨骼在寒气与葬道之力的双重作用下,开始缓慢重塑!
这个过程,痛苦到无法用言语形容。比葬魔渊中的万魔噬体更加煎熬!那是将灵魂都反复冻结、撕裂、再强行糅合的酷刑!
时间,在这永恒的酷刑中流逝。
一天…两天…或许更久。
君玄的意识在剧痛的冰海中浮沉,唯有识海中那一点《葬道经》的烙印,如同不灭的灯塔,指引着复仇的执念,支撑着他没有彻底崩溃。
终于——
嗡!
他体内那道微弱却坚韧的灰色气流,在吞噬了不知多少阴煞寒气后,猛地一震!体积并未膨胀多少,但其核心处,一点更加深邃、更加凝练的灰芒骤然亮起!如同一点浓缩到极致的葬灭星辰!
《葬道经·葬火篇》的运转路径,瞬间变得更加清晰、稳固!一股比之前强大数倍的寂灭掠夺气息,自他体内透发而出!
虽然依旧被“九幽玄锁链”死死压制在体内,无法外放,但君玄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恢复了一丝!对“葬火”的掌控,也更加得心应手!
他缓缓抬起头,脸上覆盖的污血冰霜簌簌掉落。那双死寂的眼眸中,灰败的火焰无声燃烧,比玄冰的幽蓝冷光更加刺目。
他看向缠绕在身上的冰冷锁链,又看向四周散发着无尽寒气的玄冰墙壁。
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
那是一个在极致痛苦中淬炼出的、冰冷而狰狞的笑容。
“思过崖…寒狱…”
“好一个…修炼宝地。”
他闭上眼,再次沉入那无边的痛苦与吞噬之中。
冰牢死寂,唯有阴煞寒气无声汇聚,如同百川归海,涌向那冰棺角落中,那具正在痛苦中蜕变、在毁mie中重生的…枯骨。锁链上的符文幽光闪烁,却再也无法彻底禁锢那正在滋生的…葬灭之力。
寒狱之外,青云宗依旧运转。
天枢峰,峰主大殿(暂由赵元坤代管)。
赵元坤端坐在原本属于君玄的、由温润青玉打造的峰主宝座上,指节却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脸色阴沉,盯着下方一名心腹弟子,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你说什么?寒狱的阴煞之气…在向最底层汇聚?”
“是…是的,赵师兄!”那弟子有些惶恐地回禀,“看守寒狱的王长老发现异常,最底层入口处的寒气比往日稀薄了至少三成!而且…而且所有寒气流动的轨迹,都隐隐指向…君玄所在的囚室!”
赵元坤霍然起身,眼中寒光闪烁:“吸纳寒气?那废人已被‘九幽玄锁链’封死,如何能吸纳寒气?!难道那邪火…”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他的脑海。他想起了议事大殿上,张管事那只无声湮灭的手臂,想起了君玄硬抗铁刑长老威压的诡异一幕。
“给我盯死寒狱最底层!有任何异动,立刻来报!”赵元坤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忌惮,“另外…去‘听雨轩’,请苏清雪师妹过来一趟!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是!”弟子领命匆匆而去。
赵元坤缓缓坐回冰冷的玉座,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眼神明灭不定。
“君玄…不管你变成了什么怪物…这思过崖寒狱,就是你的埋骨之地!我赵元坤…绝不会让你再有机会踏出来半步!” 他低声自语,语气森然。
听雨轩,水榭楼台,灵气盎然。
苏清雪凭栏而立,望着下方灵池中游弋的锦鲤,脸上已无当日的惊惶,恢复了往日的清丽,只是那眼底深处,依旧残留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霾。
一名侍女匆匆而来,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苏清雪秀眉微蹙:“赵元坤?他找我何事?” 她略一沉吟,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备水,沐浴更衣。”她淡淡吩咐,转身走向内室,水蓝色的裙摆拂过光洁的地面。
“君玄师兄…你就在那寒狱最底层,好好‘思过’吧。这青云宗的天…早就变了。” 她对着铜镜中那张绝美的容颜,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