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50章 前往镇北城 (第1/2页)
夜,深了。
山神庙里,唯一的暖源,是那一簇跳动的篝火。
火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斑驳的墙壁上无声摇曳,如同两座孤寂的雕塑。
叶玄已经检查完周围,确认了暂时的安全。
他坐在火堆旁,用一根树枝拨弄着火焰,火星迸溅,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而苏轻雪,自坐下后,便再也没有动过。
她蜷缩在冰冷的石墙边,双臂环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入其中,仿佛要将自己与这个冰冷的世界彻底隔绝。
没有哭声。
甚至没有一丝颤抖。
但那种死寂,比任何撕心裂肺的哭喊,都更令人心悸。
空气沉默得像凝固的铁。
许久,许久。
一道梦呓般的声音,终于从那团小小的身影中飘了出来,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
“我五岁那年,第一次见忠叔。”
“那时候,我贪玩爬树,从树上摔了下来,摔断了腿,府里的下人都吓坏了,没人敢靠近。”
“是他,一个刚从边军退下来的汉子,满脸的刀疤,看起来凶神恶煞,却用一双满是厚茧的手,比府里任何一个嬷嬷都轻柔地把我抱了起来。”
“他说,小姐不怕,有忠叔在。”
叶玄拨弄火焰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没有作声,只是静静地听着。
篝火的光,映着苏轻雪微微抬起的侧脸,那张绝美的容颜上,泪痕早已干涸,只剩下空洞和茫然。
“我七岁学琴,琴弦断了,划破了手,血流不止,我疼得直哭。”
“他不懂音律,却跑遍了京城最好的乐器行,给我买来了最坚韧的天蚕丝琴弦,还找来最好的金疮药。”
“他说,小姐的手,是用来弹奏世间最美妙的乐曲的,不能留疤。”
“我及笄那年,父亲在朝堂受人攻讦,郁郁寡欢,府里人心惶惶。”
“是他,像一尊门神,日夜守在我的院外,寸步不离。”
“他说,小姐安心,只要老奴还有一口气在,就没人能伤你一根头发。”
她的声音很平,没有起伏,像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可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深深扎进过往的岁月里,带出鲜血淋漓的记忆。
“他说……他要看着我嫁人,看着小小姐和小公子出生。”
“他说……他会活着回来。”
说到最后一句,苏轻雪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无法抑制的剧烈颤抖。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失神的眼眸,终于再次蓄满了泪水,死死地望着庙外那片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他骗我……”
“他这个骗子!”
叶玄的目光,始终落在跳动的火焰上。
他无法感同身受。
无论是前世那个在冰冷数据和复杂人性中打滚的精算师,还是这一世在深宫中步步为营、看尽凉薄的八皇子,亲情与守护,对他而言都是奢侈而遥远的名词。
他的世界,只有利弊,只有得失,只有生存与毁灭。
忠叔的舍身,在他眼中,是一场计算好的牺牲,是一次成功换取时间的交易。
但他看着身旁那个因痛苦而颤抖的灵魂,心中那片亘古不变的冰原,似乎也悄然裂开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
他站起身,走到苏轻雪面前。
没有说那些“节哀顺变”的废话,那太虚伪。
他只是将一个水囊递到她面前,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喝点水。”
苏轻雪没有接,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叶玄没有收回手,就那么举着。
“忠叔和他那近百名护卫,用他们的命,为你我换来了时间。”
他的声音很冷,像北地的寒风,刮在人的心上。
“你现在这样,是在浪费他们的命。”
“你想让他们白死吗?”
这句话,比任何安慰都来得残忍,也比任何安慰都来得有效。
苏轻雪的身体猛地一震。
她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叶玄。
那眼神里,有痛苦,有愤怒,还有一丝被点醒的茫然。
叶玄直视着她的眼睛,继续说道:“太子的人不会放弃,他们很快会循着踪迹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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