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无尽长阶与诸神试炼 (第2/2页)
花痴开从怀中取出一枚铜钱——最普通的花夜国通宝,正面“开元通宝”,背面月纹。他将铜钱置于掌心:“此局名为‘一念之间’。我将铜钱抛起,落地时,您猜正反。猜对,我输;猜错,我赢。”
局尊沉默片刻,笑了:“如此简单?”
“简单,但也不简单。”花痴开抬眼,目光仿佛穿透虚空,直视那看不见的对手,“因为这一局,赌的不是铜钱的正反,而是您‘猜’这个念头升起的那一瞬,与我‘抛’这个动作的那一瞬,哪一个先,哪一个后。念头在先,则铜钱随念;动作在先,则念随铜钱。此谓‘一念之间’,亦是‘无常之道’。”
满室寂静。
良久,局尊长叹一声:“好一个‘一念之间’。你已窥见‘千王’门径。此局,我破不了。过关。”
花痴开收起铜钱,起身行礼,继续向上。
第四百级,“千王”石像。这是夜郎七当年止步之处。
石像前空无一物,只有一个蒲团。花痴开坐下,等待。
没有声音,没有幻象,没有任何考验。只是坐着,从日出坐到日暮。
就在最后一缕阳光即将消失时,花痴开忽然开口:“前辈,您还在等什么?”
虚空之中,传来一声轻笑:“等你问出这个问题。”
“何意?”
“第四百九十九级与第五百级,看似只差一级,实则是凡与圣的界限。”千王石像缓缓道,“夜郎七当年走到这里,坐了三天三夜,试图以‘不动明王心经’抗衡虚无。但他错了——这里要考验的,不是‘抗衡’,而是‘融入’。”
花痴开若有所悟:“您的意思是……”
“赌到极致,无局可设,无招可用,甚至无‘赌’可言。”千王的声音缥缈如烟,“你需忘记自己是赌者,忘记对手,忘记输赢,忘记这九百九十九级台阶。你只是‘在’,如云在空,如水在瓶。”
花痴开闭目。他卸去所有防备,散开所有感知,连“不动明王心经”的运转都缓缓停止。那一刻,他仿佛化为了这山阶的一部分,与两侧的石像、与吹过的风、与落下的叶,融为一体。
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站在第五百级台阶上。
回头望去,千王石像微微发光,传来最后的话语:“去吧。后面的路,比我当年走过的,更难。”
花痴开郑重一拜,转身,面对最后五百级。
从这里开始,石像不再有具体的名号,只有模糊的轮廓和深不可测的气息。第五百五十级,“财神”虚影前,赌的是“点石成金”——不是幻术,而是真正的炼金术。花痴开以“千算”推演物质转化之理,耗去三日三夜,才堪堪过关,鬓角已生白发。
第六百级,“判官”虚影前,赌的是“生死簿”——虚空中浮现无数人名,每人名下皆有寿数、福祸。判官要他改一人命格,且不沾因果。花痴开沉思良久,提笔在自己名下添了一行:“愿以十年寿,换母早安康”。判官默然,放行。
第七百级,“魅影”虚影前,赌的是“镜花水月”——这里没有实体,只有无数镜像,每个镜像里都有一个花痴开,每个都在进行不同的赌局。他要找出“真我”,且赢得所有“假我”的局。花痴开盘坐中央,以“不动明王心经”镇守本心,以“千手观音”同时应对千局,七窍流血而不退,终破幻境。
第八百级,无名虚影。这一关,赌的是“遗忘”。花痴开踏上这一级的瞬间,忘记了所有——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忘记了来的目的,忘记了赌术,甚至忘记了呼吸。他只是站着,如初生婴孩。直到怀中那枚铜钱突然发烫,刺痛胸口,一段记忆碎片涌上心头:母亲菊英娥缝补衣裳的侧脸,针线在烛光下闪着温暖的光。
他骤然清醒,冷汗浸透后背。回头,无名虚影已散。
第九百级,依然无名。这一关,赌的是“孤独”。虚空展开,花痴开发现自己置身无边黑暗,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时间流逝。这里只有他一人,永世独存。他盘膝坐下,开始回忆——回忆夜郎七严厉的教导,回忆小七憨厚的笑容,回忆阿蛮清脆的嗓音,回忆这一路走来遇到的每一个人,赢的每一局,输的每一局。
他以记忆为灯,照亮无边黑暗。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出现一点微光——那是第九百零一级台阶。
当他踏上第九百九十八级时,已是三个月后。
此刻的他,衣衫褴褛,面容枯槁,眼中却有着前所未有的清明。最后一级台阶前,没有任何石像,只有一片纯白的光幕。
光幕上浮现一行字:“最后一问:你为何登此阶?”
花痴开看着这行字,忽然笑了。不是狂笑,不是苦笑,而是一种释然的、通透的笑。
他提指,以残余气力在光幕上写道:
“为还师父半步之憾。”
“为解母亲半生之劫。”
“为破赌道千年之局。”
“但归根到底——”
他顿了顿,写下最后一句:
“为证我花痴开,来过,赌过,活过。”
光幕大放光明,如莲花绽放。九百九十九级台阶尽头,云雾散开,露出一座朴素的草庐。
草庐前,一个青衣人负手而立,背对着他。
那人缓缓转身,面容普通,眼中却似有星辰流转、山河更迭。
“花痴开,”那人开口,声音温和,却响彻天地,“欢迎来到‘诸神殿’。”
“我是‘无相天尊’。”
“也是你最后一局的对手。”
花痴开深吸一口气,踏上最后一级台阶。
风起云涌,长阶两侧所有石像同时发出共鸣,如万佛朝宗,如百川归海。
而他站在这里,一人,面对赌道的巅峰。
怀中的铜钱微微发烫,仿佛在提醒他:这一局,赌的不再是技艺,不是算计,甚至不是命运。
而是“道”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