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集：空中之眼 (第1/2页)
　　
　　黎明时分的边城，还笼罩在一片浓重的夜色中。风雪虽已停歇，但寒意刺骨，呼出的白气瞬间凝结成细小的冰粒，落在睫毛上，带来丝丝凉意。军营中本该是此起彼伏的晨练号角，今日却被一阵慌乱的惊呼打破。
　　
　　第一个倒下的士兵，是负责看守粮仓的辅兵张三。他蜷缩在营帐角落的干草堆上，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却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浑浊的双眼紧紧闭着，眉头因极致的痛苦而拧成一团，嘴角挂着未干的呕吐物，呈可疑的黄绿色，散发着酸腐的恶臭。他浑身滚烫，高烧不退，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裸露在外的手臂和脖颈上，泛起了一片片暗红色的红疹，红疹密密麻麻，如同蛛网般蔓延，轻轻一碰就会渗出淡黄色的液体。
　　
　　“张三！你怎么了？醒醒！”同帐的士兵发现后，慌忙上前摇晃他，却只得到一阵微弱的**。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短短半个时辰内，发病的士兵数量急剧增加，从最初的一人，迅速扩展到十几人，且都集中在靠近城西的两个营区。他们的症状如出一辙：剧烈呕吐、高热不退、浑身红疹，病情发展极快，有的士兵在倒下后不到一个时辰，就陷入了昏迷，气息微弱，如同风中残烛。
　　
　　恐慌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边城军营中迅速荡开涟漪，且愈演愈烈。士兵们纷纷躲回自己的营帐，紧闭帐门，眼神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恐惧。原本井然有序的军营，瞬间变得混乱不堪，窃窃私语的议论声、压抑的哭泣声、急促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时疫！是时疫！”军医首领带着几名医官匆匆赶来，经过一番诊治后，面色凝重地吐出两个字，声音沙哑，带着难以抑制的恐惧。
　　
　　寒意，比边关的风雪更刺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上官悦的心脏。她刚从书房赶来，身上还披着厚重的狐裘，却依旧感觉一股冰冷的恐惧顺着脊椎爬升，让她浑身发冷。
　　
　　时疫！在古代战场上，这两个字往往比千军万马更具毁灭性！它不分敌我，无孔不入，能在短时间内摧毁一支军队的战斗力，甚至会蔓延至后方的城镇乡村，造成更恐怖的灾难，死者不计其数。
　　
　　“所有人听令！”上官悦强自镇定，压下心中的恐慌，声音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盖过了营中的混乱，“第一，立刻封锁发病的两个营区，用拒马和绳索隔离，严禁任何人进出！第二，所有与发病士兵有过接触的人员，全部转移到临时隔离点，不得与其他人接触！第三，传令下去，所有营帐、器具、水源，都要用沸水反复清洗消毒，接触病患的医护人员和士兵，必须用布巾浸醋掩住口鼻！第四，严查近日所有进入军营的粮草、物资和人员，找出可疑之处！”
　　
　　这些来自现代世界的、最基本的防疫知识，在此刻成了维系希望的火种。士兵们听到王爷的命令，慌乱的情绪稍稍平复，开始按照指令行动起来，搬拒马、烧沸水、调配醋液，营中渐渐恢复了一丝秩序。
　　
　　上官悦没有停留，立刻亲自前往被隔离的营区外围查看。隔着老远，就能闻到空气中飘来的、混合着呕吐物酸腐味、草药味和绝望气息的污秽味道，令人作呕。隔离区用粗大的木桩和绳索围了起来，几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手持长枪，警惕地守在入口，眼神中带着恐惧，却依旧坚守岗位。
　　
　　透过绳索的缝隙，上官悦能清晰地看到隔离区内的景象：简陋的帐篷里，挤满了发病的士兵，有的蜷缩在地上痛苦**，有的不断呕吐，有的已经陷入昏迷，气息奄奄；军医和临时抽调的医护兵们穿着沾血的衣衫，忙碌地穿梭在帐篷之间，为士兵们喂药、降温、处理伤口，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和凝重，眼中充满了无力感。
　　
　　一名年轻的士兵躺在干草上，浑身抽搐，他的母亲是随军的民妇，此刻正跪在他身边，抱着他的头，哭得撕心裂肺：“儿啊！你醒醒！娘求你醒醒！”旁边的士兵们要么低头叹息，要么面露恐惧，没有人敢上前安慰，生怕被传染。
　　
　　上官悦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痛难忍。这些都是跟着她出生入死的弟兄，是保卫边城的勇士，如今却被病痛折磨得毫无还手之力。
　　
　　军医首领看到上官悦，立刻快步走了过来，隔着绳索躬身行礼，脸色惨白如纸，声音带着颤抖：“王爷，您怎么来了？这里危险，您快离开！”
　　
　　“情况怎么样？有办法控制吗？”上官悦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军医首领摇了摇头，眼中充满了绝望：“王爷，这病症来得又急又猛，发病快，传播快，症状诡异——呕吐、高热、红疹，继而昏迷，甚至出现呼吸困难的症状。老朽行医数十年，走遍大江南北，见过天花、鼠疫、疟疾，却从未见过如此凶戾的疫症！我们已经用上了所有能想到的草药，清热解毒的、发汗退烧的、活血化瘀的，都收效甚微，只能暂时缓解症状，根本无法遏制病情发展……”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语气凝重到了极点：“而且，发病的士兵都集中在城西两个营区，这两个营区共用一口水井，且近日领取的粮草是同一批次。老朽怀疑，这不是自然爆发的时疫，恐怕是……人为投毒！”
　　
　　最后两个字，如同重锤，狠狠敲在了上官悦紧绷的神经上。
　　
　　人为！
　　
　　是了！“夜半歌声”计划重创了波斯联军的士气，逃兵激增，军纪涣散，以扎兰德暴戾多疑、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么可能不报复？用瘟疫这种阴毒、隐蔽、杀伤力极强的手段，正符合他一贯的作风！他是想让大武军不战自溃，让边城变成一座死城！
　　
　　一股冰冷的怒火在她胸中燃烧，几乎要引动那刚刚趋于平缓的血脉之力，丹田处传来一阵轻微的灼热感。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尖锐的痛感让她保持清醒。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当务之急是找出疫源，切断传播途径，研制出治疗方法，否则，用不了多久，整个边城都会被瘟疫吞噬。
　　
　　可敌人隐藏在暗处，疫源可能在任何地方——水源、食物、衣物、甚至是被故意丢弃的带菌物品……靠人力逐一排查，如同大海捞针，效率低下且极度危险，排查人员随时可能被感染。
　　
　　必须要有“眼睛”！一双能居高临下、俯瞰全局、洞察地面所有蛛丝马迹的“眼睛”！
　　
　　一个念头，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在她脑海中疯狂滋生——无人机！
　　
　　现代社会的民用无人机，拥有无与伦比的空中侦察能力，高清摄像头可以清晰拍摄地面细节，变焦功能能捕捉到远距离的可疑目标，而且小巧灵活，不易被发现。有了它，就能快速排查边城周边的水源、粮草仓库、废弃角落，找出敌人投毒的痕迹，甚至锁定投毒者的行踪！
　　
　　可是……联系父亲？
　　
　　上次为了采购粮食，父亲已经身处险境，那些神秘的黑衣人如同跗骨之蛆，紧紧盯着他。再次联系，索要无人机这种明显超越时代的科技产品，会不会将父亲彻底暴露在敌人的视线中？会不会给父亲带来灭顶之灾？
　　
　　而且，无人机一旦出现在这个时代的天空，其独特的外形和飞行方式，必然会引起轰动，甚至可能被视为“妖物”。如果被那些“时空管理员”察觉，会不会引来更激烈的反应？会不会被他们认定为“严重维度异常”，从而采取更极端的“清除”手段？
　　
　　无数的担忧和顾虑在她脑海中盘旋，如同乱麻。
　　
　　但当她再次看向隔离区内那些被病痛折磨、奄奄一息的士兵，看向周围将士们眼中无法掩饰的恐慌和绝望，看向军医们疲惫而无助的脸庞时，所有的顾虑都被抛到了脑后。
　　
　　顾不了那么多了！数万将士的性命，边城百姓的安危，不能赌！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哪怕要承担巨大的风险，她也必须一试！
　　
　　上官悦立刻返回将军府，将自己反锁在书房最内侧的密室中。密室狭小，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檀香，是她平日里处理绝密事务、沟通鼻烟壶的地方。她深吸一口气，盘膝坐在蒲团上，闭上眼睛，将所有精神力集中在掌心的鼻烟壶上。
　　
　　这一次，或许是伤势好转，体内的血脉之力更加凝练，又或许是吸收了那些战场情绪能量，精神力有所增强，联系过程竟比上次顺利了一些。没有了以往那种剧烈的维度撕扯感，只有轻微的眩晕，意识很快就穿透了黑暗，看到了那熟悉的亮光。
　　
　　光芒亮起，影像显现。
　　
　　对面的景象让上官悦心头稍安——父亲上官磊所在的房间似乎已经简单收拾过，之前被砸坏的茶几换成了一张临时的木桌，散落的书籍和文件被整齐地堆放在角落，墙上的全家福相框也换了新的玻璃，虽然还能看到一些家具损坏的痕迹，但不再是之前那片狼藉的模样。
　　
　　上官磊坐在桌前，穿着一件深色的外套，头发有些凌乱，眼底的青黑依旧浓重，显然休息得并不好，但眼神却比上次多了几分警惕和坚毅，手中还拿着一个小型的监控设备，显然是在防范那些黑衣人的追踪。
　　
　　“悦儿！”看到女儿的影像出现在虚空之中，上官磊明显松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但随即又紧张起来，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带着电流杂音，“你那边怎么样了？粮食还够吗？你的伤恢复得如何？那些黑衣人有没有再出现？”
　　
　　“爸，我长话短说，情况紧急！”上官悦打断他，语气急促而凝重，眼神中充满了焦灼，“我军中爆发了疑似人为投毒的瘟疫，病情凶戾，传播极快，已经有十几名士兵发病，军医束手无策，再找不到疫源和治疗方法，后果不堪设想！我需要‘眼睛’！需要能从天上看清楚地面情况的设备，无人机！我需要两架，还有足够续航的备用电池和控制器，越快越好！”
　　
　　“无人机？”上官磊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女儿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皱起眉头，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担忧，“悦儿，这太冒险了！上次采购粮食，虽然我分散在多个渠道进行，还是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这几天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盯着我，我已经换了三个临时住处，加装了监控和安保设备，才勉强保证安全……无人机是高科技产品，目标太大，采购和运输都极其困难，而且操作需要一定的技术，万一在那边失控，或者被人发现，不仅会暴露你，还可能引来更严重的后果！”
　　
　　“爸！没有时间了！”上官悦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眼中泛起了血丝，“每拖延一刻，都可能有士兵死去！这是找出疫源、拯救数万人性命的唯一希望！操作问题我来解决，我会找最可靠的人学习，绝对不会让它失控！你只需要想办法弄到设备和电池，尽快送过来！”
　　
　　看着女儿影像中那焦灼万分、甚至带着一丝绝望的眼神，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眼底的血丝，上官磊所有劝阻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想起女儿独自在那个陌生的古代世界支撑的艰难，想起那些依靠着她的将士，想起她肩上沉重的责任……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好！我想办法！给我一天时间！我会通过黑市渠道，尽快弄到无人机和配套设备！你准备好接收！位置还是上次的乱石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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