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与病弱公主和离后,质子追悔莫及(2) (第2/2页)
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目光落在地面上,没有留给姜栀意任何眼神。
姜栀意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在经过他身边时,微微一顿,又恢复如常。
傅长靳的身子,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这是和离后,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但“如他所愿”,姜栀意对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留恋。
他不动声色地用余光追随着她的背影。
一身金粉色的宫装,衬得她十分华贵。
她的身形依旧纤细单薄,仿佛轻轻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走了没几步,她便又低低地咳了起来。
宛月连忙扶住她,低声劝着。
“公主,您走慢些,别着急。”
傅长靳的五脏六腑,仿佛被人狠狠凌迟,痛得他的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他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
手指微微抬起,想要上前扶住她。
可脚步刚动,便又硬生生停住了。
他已经没有立场了。
他们已经和离了。
她是北燕的长公主,而他……
说好听点,只是区区臣子。
说难听点,只是弱国质子。
他们之间,除了君臣,再无其他关系。
他若此刻上前,估计只会让她想起那些,被他利用、算计的难堪的过往吧。
傅长靳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缓缓地将手收回。
他的手指紧紧攥成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他看着姜栀意被宛月扶着,慢慢走出紫宸殿的殿门。
直到那道纤细的背影彻底消失,他才缓缓低下头,掩去眼底的痛意。
傅长靳站在殿中,垂手而立。
姜晏宸坐在御座上,看着下方的傅长靳,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但也没提其他的话题。
“北疆的军情,你且细细说来。”
傅长靳定了定神,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奏报上,开始有条不紊地分析北疆的情况。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条理依旧清晰。
北疆的兵力部署、粮草储备以及潜在的隐患,都被他一一说明。
仿佛刚才在殿外听到的那些话,都没有在他的心里,留下任何痕迹。
傅宅。
夜色渐深,月凉如水。
傅长靳处理完公务,回到卧房。
他倒了一杯茶,却没有喝。
只是看着窗外那轮明月,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不远处的公主府。
从傅宅的后墙,能隐约看到公主府的屋檐。
从有了俸禄开始,他就开始慢慢筹备,想给自己买一处宅院,作为自己的安身之所。
鬼使神差地,他选择了这处离公主府最近的宅院。
搬离公主府的日子,他几乎每天晚上都会站在这里。
那片熟悉的屋檐,曾给予他最安稳的庇护。
本想着,只要能远远地望着她,知道她安好,那就够了。
但是今晚,他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傅长靳换了一身深色的夜行衣,避开府里的侍卫,身形轻捷地翻出后墙。
浓重的夜色,是最好的掩护。
他沿着墙根,快步走向公主府。
公主府的侍卫很多,戒备森严。
但傅长靳凭借这么多年对公主府的了解,估算着他们的换岗时间,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翻进府内。
庭院里很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
他沿着熟悉的路径,慢慢走向姜栀意的寝殿。
每一步都落得很轻,生怕惊动了府中的下人。
离寝殿还有十几步远,傅长靳停住脚步。
殿内没有点灯,只有窗纸上映出淡淡的月光。
夜色已深,她应该已经睡下了。
傅长靳自嘲地笑了笑。
他还有什么资格来看她?
明明自己就是伤害她最深的人,是把她的真心,踩在脚下的人。
明明已经和离了,却又像一个小偷一样,偷偷摸摸地进入长公主府。
他,真的好可笑。
傅长靳脚步转动,打算离开。
可就在这时,寝殿内的烛光突然亮起。
他的心中,顿时涌起不祥的预感。
果然。
姜栀意寝殿的大门突然被推开,宛月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
她的衣衫微微凌乱,声音里满是哭腔。
“栖星!快、快去请太医!”
“公主又起烧了,浑身都很烫。”
傅长靳打算离开的脚步瞬间顿住,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变得凝固。
又起烧了?
他猛地转过身,目光紧紧盯着寝殿的门。
刚才在紫宸殿时,她还只是咳嗽。
怎么现在,又突然变严重了?
栖星的声音很快传来。
“我这就去!宛月姐姐,你先好好照顾公主!”
傅长靳连忙躲到旁边的桂花树后。
栖星匆匆忙忙跑出去,傅长靳的心脏瞬间被揪紧。
他想不管不顾地冲进殿内,看看姜栀意的情况。
还想像以前那样,亲手为她敷上帕子,亲手喂她喝下汤药。
可这样的日子,他终究是回不去了。
他只能躲在这里,像一个局外人一样,听着寝殿里传来的细微声响。
一切都是未知,才让他心底那股焦虑与心疼,变得越来越强烈。
早知道如今会对姜栀意动情,他当时还会选择利用她吗?
傅长靳不知道。
可是没有姜栀意,哪来的现在的他?
如果没有利用他,自己也只是待在又脏又臭的阴影里,远远遥望着纯白高贵的她吧。
无论他做出何种选择。
命运如此,他永远都配不上她。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了马车的声音。
值夜的太医听闻长公主生病,自是不敢懈怠,连夜搭乘马车,赶来长公主府。
傅长靳从桂花树后侧头望着。
李太医提着药箱,快步走进寝殿,后面还跟着两个药童。
接下来的时间,寝殿内忙忙碌碌,动静不断。
太医问诊的声音重重撞击着傅长靳。
姜栀意的虚弱回应,傅长靳听不真切。
只能像个小偷一样,徒劳地站在殿外,感受着四肢百骸传来的,如同被剥皮抽筋的痛意。
傅长靳无力地靠在树干上,双手被他攥得生疼。
殿外除了自己,就只剩孤寂的月光。
他眼底的平静终究是消失殆尽,任由万千情绪在自己的身体内肆意流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