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化 (第1/2页)
花凋琳穿过世界树内部光影斑驳的回廊,每一步都踏在自己的疲惫上。
与切尔里本那场惊心动魄的交锋,虽未在她完美的躯体留下可见伤痕,但心力与魔力的双重透支,如同无形蛛网缠绕着神魂。
太阳穴处尖锐的刺痛持续敲打,视野偶有细微的晕眩。
然而,所有这些不适,在确认叶哈奈尔安危的迫切面前,都变得微不足道。
……这气息?
踏入花园外围那层常年萦绕的淡紫色结界时,花凋琳的脚步倏然一顿。
银发下,那双流淌着璀璨金芒的眼眸微微睁大,闪过一丝讶异。
空气变了。
那股弥漫了如同数百年、浓稠得仿佛能浸透灵魂的堕落“浊气”,其质地发生了难以言喻的转变。
并非消散,而是被某种更温柔、更坚韧的存在“调和”了。
一种极其微弱、却纯净清冽如初春雨后山泉的生机,如同刺破厚重冰层的第一缕阳光,顽强地混杂在沉郁的紫黑色雾霭中,带来一丝令人心神宁静的、近乎“愉悦”的错觉。
这太反常了。
在这深重黑暗侵蚀的核心,怎会滋生出如此格格不入的清新?
但对自然本源与生命脉络感知敏锐到极致的精灵王,她的感知不会欺骗自己……这不是陷阱,也不是衰亡前的回光返照。
她的心,微微提了起来,随即化作一道略显急促的淡绿色流光,无声掠过那些色泽黯淡却依旧奇诡的草木,直奔花园最深处、那片被寂静统治了太久的核心。
越靠近中心,那奇异的感觉便越发清晰。
浊气仍在,却仿佛被驯服、被梳理,失去了原有的狂暴侵略性,变得……“温和”了。
而在那一片氤氲的、象征自我放逐的淡紫色光晕中央……
“啊……”
花凋琳忍不住发出一声极轻的、混合了震惊与巨大慰藉的叹息。
叶哈奈尔依旧维持着双手合十、闭目祈祷的永恒姿态,静立于月光与迷雾之间。
萦绕她周身的,也仍是那片熟悉的紫色光华。
然而,核心不同了。
在她胸口的位置……
那本该是永恒空虚或被堕落力量填满的深渊……
此刻,正静静跃动着一簇微弱却不容忽视的光焰。
那是新叶初绽的嫩绿,调和着黎明前最纯净温暖的鹅黄,光芒虽如风中残烛般摇曳,却散发着无可辩驳的、神圣的本源气息。
它每一次轻柔而坚定的搏动,都仿佛在与周遭的紫黑浊气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净化”,将丝丝缕缕的阴暗,悄然转化为极其微渺却真实存在的清新灵气。
这光芒的本质……花凋琳绝不会错认。
那是唯有完全体的“神灵·叶哈奈尔”才能拥有的、足以涤净世界树侵蚀的神圣本源!
“你……终于,要回来了吗?”
花凋琳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怕惊扰一个易碎的梦境。
她小心翼翼地走近,步履轻盈如猫。
那层曾经将叶哈奈尔与外界彻底隔绝的、不透明的意志“薄膜”已然消失,这意味着她不再完全封闭自我。
花凋琳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轻柔地抚上叶哈奈尔冰凉却细腻如最上等玉石的脸颊。
沉睡的精灵没有睁眼,没有回应,但也没有丝毫排斥或戒备,仿佛全然信任着这份跨越了漫长孤寂的触碰,任由那份细腻温润的触感,从指尖悄然流入花凋琳的心底。
“……”
花凋琳静静凝视着挚友安详的侧颜,指尖的触碰勾起了绵长如岁月之河的记忆。
因那与生俱来、无法自控的【绝对魅惑体质】,她的童年与少女时代,是与世隔绝的无声画卷。
任何长久注视她容颜的生灵,无论意志多么坚如磐石,最终都会沉沦于无可救药的爱慕与毁灭性的疯狂。
叶哈奈尔,是她漫长孤寂岁月里,唯一能毫无顾忌倾诉、对视、分享心跳与呼吸的存在。
尽管叶哈奈尔的心智因力量流失与漫长囚禁而停留在纯真年代,但她那跨越了千年光阴的灵魂底蕴,总能以最澄澈无邪的目光,包容并理解花凋琳的一切诉说。
她们是彼此在无边黑暗中的唯一锚点,一个无法离开生命的囚笼,一个无法被世界真正触碰。
“能找回你……真是太好了。”
花凋琳低声呢喃,唇角不自觉漾开一抹真切到近乎脆弱的笑意。
即便如今诅咒减弱,她得以结识白流雪那样能“看见”她本质而非仅仅皮相的特殊存在,但叶哈奈尔,是她孤独根源里最初、也最珍贵的星光。
是她的“唯一”得以存在的证明。
而将这道几乎熄灭的星光,重新带回她世界的……
想起那个棕发、拥有奇异迷彩色眼瞳、总是沉默背负着远超年龄重担的少年,花凋琳眼中的金色柔光,仿佛被注入了温暖的蜜,愈发温润动人。
虽然叶哈奈尔还未苏醒,还不能像过去那样,用带着孩童般纯粹好奇的语气追问“后来呢?”,但没关系。
心脏的回归,神圣本源的重新点燃,意味着希望已从死灰中复燃。
净化与复苏,只是时间问题。
“等你醒来,”花凋琳微微倾身,银发如瀑垂落,在那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比羽毛更轻柔、比誓言更郑重的吻,“就像以前一样……我给你讲外面新的故事,也听听,你独自做了多长的梦,叶哈奈尔。”
“无论还要多久,我都会等。等你真正回来的那一天。”
………………
周末。
意识沉入黑暗前最后残留的印象,也是周末。
“啧……”
白流雪抬起没插着输液管的手,用力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一股混合了身体各处隐隐作痛的酸楚与更沉重的学业焦虑,如同冰冷潮水般涌上心头。
第二学期,所有实践课程成绩正式计入毕业总评,每一堂课的缺席,都可能成为压垮他“不靠理论、纯凭实践混毕业”这个惊世骇俗计划的最后一根稻草。
“简直是……雪上加霜。”
他撑着身体坐起,环顾这间素净得过分的单人病房。
窗外,是斯特拉标志性的悬浮回廊与远处魔法塔尖的剪影。
身上是柔软却毫无个性的条纹病号服。
一如既往,经历一场游走于生死边缘的搏杀后醒来,总是在这里。某种程度上,这种“惯例”甚至带来一丝扭曲的“安心感”。
学院对他这个三天两头卷入超规格事件、带着一身足以让普通学生死上好几回的伤势归来的“平民特招生”,所展现的近乎纵容的“平静”接纳,近来愈发让他感到某种深层次的微妙。
这待遇,好得远远超出了一个“幸运的平民”应有的范畴,甚至超越了许多贵族子弟。
【阶段性特殊事件‘神灵的低语与罪人之血’以非常规路径‘逆转’完成。】
半透明的系统提示框泛着微光,静静悬浮在视野一角。
白流雪只是漠然地瞥了一眼,便用意念将其挥散。
奖励与变化很重要,但此刻,有更炽热、更冰冷的东西占据了他全部思维……战斗的余烬与败北的回响。
回忆如同高压下的冰川轰然崩裂,带着足以冻结血液的寒意与灼烧神经的刺痛,瞬间席卷他每一寸感官。
“击中了……切尔里本。”
他,白流雪,一个魔力低微到被系统评价所怜悯、身体能力全靠自虐式苦练堆积的“非标准”存在,在自身魔力与体力双重枯竭的边缘,将灌注了意志与运气的剑刃,刺入了那个活着的传奇、九阶黑魔人切尔里本的胸膛。
那一刹那的感知,如同用烧红的铁钎烙印在灵魂深处。
世界,在他的“眼”中失去了常态。
时间的流速被无限拉长、稀释,空间的波动被解析为清晰可见的“轨迹”。
飘零落叶的每一条纤细纹路,空气中亿万尘埃浮动的每一条抛物线,切尔里本眼中那压缩到极致的惊愕、面部肌肉为应对突变而生的微毫颤动、体内濒临干涸的黑魔力在生死一瞬被强行榨出的咆哮前兆……一切细节,都以一种近乎神谕般的清晰度,巨细靡遗地呈现在他高度“超集中”的视界里。
在那种超越凡人界限的感知领域中,切尔里本那看似天罗地网、计算了他所有“闪现”可能、充满毁灭气息的攻击,化作了由无数“力之线”与“破绽之点”交织而成的、缓慢旋转的立体模型。
他“看”到了,在那完美攻势的洪流中,因力量转换与身体极限而产生的、一闪即逝的微小“裂隙”。
于是,闪现发动。
不再是狼狈的逃窜,而是将全部生存意志、战斗本能,连同“闪现”能力赋予的、违背物理法则的瞬时动能,全部凝聚于剑尖那一点寒芒之上,化作一道贯穿常理的“绝杀之线”。
“赢了。”
念头如闪电划过。
那是计算、意志、时机与一点点命运的垂青,在刹那间达成的完美共鸣。
然而,现实的冷酷紧随其后……
“偏了。”
剑锋刺入血肉、触及肋骨的刹那,切尔里本体内那本该枯竭、却如同沉睡火山最后喷发的恐怖黑魔力,以毫厘之差、以近乎本能的战斗神域,猛然冲击、扭曲了剑身的轨迹。
致命的、贯穿心脏的一击,被硬生生扭转为沉重的、足以让寻常强者殒命的创伤。
“那种反应……根本就是怪物。”
白流雪不自觉地握紧了拳,指甲陷进掌心,带来清晰的刺痛,也压制着心底翻腾的后怕与更深层的不甘。
迄今为止,“闪现”的瞬时性几乎是无解的速度。
而切尔里本,是在“绝对防御”失效、身受他与阿留文及花凋琳联手造成的重伤、体力魔力皆濒临油尽灯枯的绝境下,做到的这一点。
“有机会的……本可以,赢的。”
他低声自语,迷彩色的眼瞳深处,有不甘的火焰在冰冷地燃烧。
如果“超集中”的状态能更稳定,持续得更久,对破绽的捕捉能再精准一丝……如果他能更早理解,那种仿佛将“莲红春三月”的绝对洞察与“银时十一月”的时感操控初步融合的奇异状态,究竟该如何主动触发、精细掌控……
或许会有人嗤之以鼻,一个综合评级勉强摸到中阶门槛的学员,竟敢妄想战胜立于凡俗顶点的九阶传说?
但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从来不是简单的数字堆叠与对比。
技艺、经验、心性、时机,以及那一点点凌驾于常规定义之上的“特质”,足以在特定时刻,撼动看似不可逾越的天堑。
他在那个“游戏世界”中积累的、堪称海量的PVP经验,足以让他在斯特拉的同龄人甚至高年级中游刃有余,以弱胜强。
但面对切尔里本这种从尸山血海、无穷追杀与漫长孤独中锤炼出的真正“怪物”,那些经验显得如此单薄,如同精致的戏法面对洪荒巨兽。
“必须掌握它……彻底地,将‘超集中’化为己用。”
白流雪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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