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一打祝家庄 (第2/2页)
金海望去,只见一骑红马如火焰般冲出,马上女将双刀舞成两轮明月。她身后三百庄客齐声呐喊,声震四野。
王英率左翼迎了上去。金海看见这位“矮脚虎”与扈三娘交手不到十合,便被一刀劈中手臂。扈三娘的动作快如闪电,探身一抓,竟将王英生擒过马。
“王英头领被擒了!”
左翼军心大乱。郑天寿拼命想救,被乱箭射回,肩头中了一箭,鲜血瞬间染红战袍。
五、霹雳火落马
中军大旗下,宋江握剑的手青筋暴起。
“哥哥,让小弟去救王英兄弟!”李逵眼都红了。
“不可!”吴用急道,“阵型已乱,铁牛去只会添乱!”
这时,秦明见王英被擒,怒吼一声,狼牙棒疯魔般挥舞,竟单人独骑杀向扈三娘。祝彪从斜刺里杀出,一枪刺向秦明后心。秦明回棒格挡,坐骑却挨了栾廷玉一记飞石。
那马吃痛,人立而起。秦明猝不及防,被掀落马下。
“秦明头领!”黄信目眦欲裂,拍马来救。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间。祝家庄庄客一拥而上,挠钩套索齐出,将秦明捆了个结实。黄信冲杀三次,身中两箭,只得败回。
连环马阵趁机推进,梁山军阵脚大乱。
金海在山坡上看得真切。他看见一个年轻的梁山士兵被铁索马撞飞,落地时脖子呈诡异角度弯曲;看见一个伙夫——是他营里的李准,拿着菜刀想帮忙,被骑兵一刀劈倒;看见花荣连发七箭,箭箭命中敌骑面门,但无法阻止整个战线的崩溃。
最要命的是,梁山军退路被截断了。
不知何时,一队祝家庄轻骑绕到后方,点燃了草木。秋风助火势,浓烟顺风扑向梁山军阵。
“盘陀路!我们被困在盘陀路了!”有士兵惊恐大喊。
金海这才惊觉,他们所在的山坡周围,道路纵横交错,每一条看起来都相似。来时做的标记,早被破坏殆尽。
六、林冲救主
中军大旗下,宋江拔剑四顾,面色依然镇定,但金海看见他握缰绳的手在微微颤抖。
“哥哥,往西北撤!”林冲挺枪跃马,“那边树林稀疏,或有出路!”
“栾廷玉在此,宋江休走!”
一声断喝,那员白须老将率连环马直冲中军。重甲战马踏地的声音如雷鸣般逼近,梁山士兵如割麦般倒下。
李逵抡起板斧迎上去,一斧劈在为首战马的铁甲上,火花四溅。那马吃痛,但铁索连着其他马匹,竟硬生生将李逵撞退三步。
“铁牛回来!”宋江急喊。
来不及了。连环马阵如磨盘般碾来,李逵陷入重围,板斧舞得水泼不进,但身上已添数道伤口。
林冲银枪如龙,连挑三骑,杀到李逵身边:“随我走!”
“俺不走!俺要杀光这些鸟人!”
“这是军令!”林冲罕见地厉喝。
就在这时,一支冷箭射向宋江。花荣眼疾手快,一箭射出,空中两箭相撞,齐齐坠地。但第二箭接踵而至,直取宋江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林冲回马一枪,枪尖精准点中箭镞,将其挑飞。那箭擦着宋江耳畔飞过,带走一缕头发。
“哥哥小心!”林冲已杀回中军,银枪舞成一团光,“亲兵队,护住哥哥!”
三十名精锐亲兵结成圆阵,将宋江护在中间。但这些轻步兵如何挡得住重甲骑兵?圆阵瞬间被冲开缺口。
金海看见,一个亲兵用身体挡在宋江马前,被长枪贯穿胸膛。那士兵回头看了宋江一眼,嘴唇动了动,轰然倒地。金海读懂了那唇语:“哥哥快走。”
林冲的眼睛红了。这位八十万禁军教头终于展现出全部实力,一杆枪如银蛇乱舞,连杀十二骑,硬是在连环马阵中撕开一道缺口。
“走!”他一马当先,宋江紧随其后,花荣断后,李逵在左,穆弘在右,中军残部拼死突围。
金海所在的后勤队也开始撤退。伙食车太重,只得抛弃。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二十辆大车,上面有他精心准备的干粮、药材,还有兄弟们从梁山带来的家乡土——本打算在祝家庄外种下,寓意落地生根。
“武大哥,快走!”张三拉了他一把。
一支流箭射来,张三闷哼一声,跪倒在地。金海低头看去,箭矢穿透了这年轻伙夫的小腿。
“你……”金海咬牙,背起张三就跑。
身后是喊杀声,是战马嘶鸣,是伤兵哀嚎。金海背着张三,跟着溃兵在盘陀路中乱窜。转过一个弯,又是白杨林;再转一个弯,还是白杨林。他们迷路了。
七、三十里败退
黄昏时分,残兵败将终于逃出独龙岗地界。
金海放下张三时,双臂已失去知觉。军医过来给张三取箭,那年轻人咬着一块布,疼得满头大汗,却没喊一声。
清点人数,出征时的差不多一万人,回来了不到六千。秦明、王英被擒,郑天寿重伤,十几个头领带伤。士兵伤亡更是不计其数。
中军临时帐内,宋江一言不发地坐着,铠甲上沾满血污——不知是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林冲手臂缠着绷带,花荣正在帮他整理。李逵浑身是血,大部分是敌人的,也有自己的。
“哥哥,是俺没用……”李逵忽然跪倒,这个铁打的汉子竟声音哽咽。
宋江扶起他,目光扫过帐中众将:“今日之败,罪在我宋江一人。轻敌冒进,累死三军。”
“哥哥何出此言!”众将齐声道。
金海送热水进帐时,正听见吴用道:“当务之急是重整旗鼓。祝家庄虽胜一阵,却也暴露了虚实。那连环马虽利,移动迟缓;盘陀路虽险,已有破解之法。”
“杨林兄弟还在庄内,秦明、王英两位兄弟生死未卜。”宋江声音沙哑,“传令下去,全军休整。另派探马,监视祝家庄动向,特别是扈家庄、李家庄的援军。”
退出大帐,金海看见夕阳如血。战场上抬回来的伤兵躺满了临时营地,军医们穿梭其间,血腥味混杂着金创药的气味,扑面而来。
他回到伙食营——如果那还能叫伙食营的话。锅具丢了大半,粮食只剩随身带的干粮,三十个伙夫回来了二十二个,八个人永远留在了独龙岗。
“武大哥,咱们还打吗?”一个老伙夫问。
金海看着西天最后一抹余晖,想起穿越前读过的那些历史。官渡之战、赤壁之战、淝水之战……史书上寥寥数笔,背后是多少个这样的黄昏,多少双望向故乡的眼睛。
“会打”金海听见自己说,“,事到如今,已经不得不继续打了。”
因为这是梁山,因为这是水浒,因为历史还没有走到尽头。
夜幕降临,营地点起篝火。金海在熬最后一锅粥时,听见伤兵营传来的**,听见巡夜士兵沉重的脚步声,听见秋风穿过白杨林的呜咽。
他忽然想起那个咬舌自尽的祝家庄探马。那人可也有家人等着他回去?这场厮杀,究竟为了什么?
粥熬好了,米香弥漫。金海舀起一勺,吹了吹,递给受伤的张三。年轻人接过,忽然哭了:“武大哥儿,我想我娘了……”
金海拍拍他的肩,望向黑暗中祝家庄的方向。那里也亮着灯火,那里也有母亲在等儿子回家。
这一夜,相隔三十里的两处军营,有多少人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