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玩命筹备寿礼 (第2/2页)
张鬼手负责整体调试。
他把雕好的骨牙、弯好的卡环组装起来,放在印模上试。太紧了,太后戴不进去。太松了,吃东西会晃。他一遍遍调整卡环的弧度,磨骨牙的边缘,直到组装体能在印模上稳稳坐着,轻轻一按就位,轻轻一挑又能取下。
陈越每天泡在匠房里,看进度,提意见,自己也上手试。
他戴着自己做的简易版“义齿”,在工坊里走来走去,吃饭喝水说话。感受哪里磨舌头,哪里卡得疼,哪里受力不对劲。
修芸有时过来送账本,看见他嘴里鼓鼓囊囊地说话,忍不住笑:“大人,您这样……好像偷吃核桃的松鼠。”
陈越把“义齿”取下来,放在手心:“像吗?”
那是一颗温润的牛骨牙,连着精巧的铜丝卡环。在晨光下,骨牙泛着淡淡的象牙色,卡环闪着铜光。虽然简陋,但已经有了“医疗器械”的样子。
“像。”修芸点头,“而且……有点好看。”
陈越笑了。
他把义齿收进特制的小锦盒里,盒子里衬着红绒布。关上盒子时,他忽然想起许冠阳说的“万寿无疆”寿礼。
不知道许冠阳在准备什么。
但他有种预感,那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二月底,工坊的第一版“义齿”做出来了。
陈越把它戴在自己嘴里,试了三天。吃饭、喝水、说话,甚至试着咬了咬稍硬的东西。问题还有很多:卡环有点刮腮帮子,骨牙表面还不够光滑,戴久了牙床有点胀痛。
但基本的“填补空缺”、“辅助咀嚼”的功能,实现了。
他把匠人们叫到一起,开总结会。
“卡环要再磨光滑,边缘不能有锐角。”陈越指着图纸,“骨牙的咬合面要重新设计,现在的太平,吃东西使不上劲。”
“还有,”他顿了顿,“颜色。牛骨的颜色和真牙还是有点差别,最好能染一染,染成更接近牙色的淡黄。”
孙配方记下,又问:“大人,太后寿辰是下月初三,只剩不到十天了。咱们来得及改吗?”
“来得及也要改,来不及也要改。”陈越说,“这是献给太后的东西,不能将就。做不好,宁可不献。”
匠人们点头。
会开完,陈越回到内屋。他坐在桌前,看着桌上那个小锦盒,盒子里躺着那套还不完美的义齿。
他在想,许冠阳会送什么?
虫草?不可能,那玩意儿现在在皇帝心里已经打上问号了。奇珍异宝?许冠阳一个太医,能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宝贝?
除非……他又找到了什么“古方”、“奇药”。
陈越心里那根弦又绷紧了。
正想着,外头传来敲门声。修安推门进来,脸色有点怪:“大人,宫里来人了。不是传诏,是……私下的口信。”
“谁的口信?”
“慈宁宫的张永公公。” 修安压低声音,“他说,太后这两日精神好些了,但总念叨嘴里空落落的,吃饭不香。许太医又献了个方子,说是西域来的‘健齿膏’,用了能固齿生津。太后试了,说味道挺好。”
陈越手一紧。
健齿膏?固齿生津?
“张公公还说,” 修安继续,“许太医跟太后聊天时,无意中提起,说陈大人您工坊里做的牙刷虽好,但终究是外物。真正的长寿之道,在于内养。他那个‘健齿膏’,就是内养的法子。”
陈越笑了。
笑声很冷。
许冠阳这是换赛道了。牙刷是外用的,他的药膏是内服的。而且打的是“内养长生”的旗号,这比“刷牙清洁”听起来高级多了。
尤其对太后这种年纪大、开始怕死的人来说,“内养长生”比什么都诱人。
“张公公还说了什么?”陈越问。
“他说……许太医已经在准备寿礼了,是一本亲手抄录的《长生保命集》,里头收录了各种养生古方。太后很期待。”
陈越闭上眼睛。
《长生保命集》。亲手抄录。养生古方。
每一个词,都精准地踩在太后的痒处。许冠阳太懂怎么讨好上位者了。他知道太后要的不是健康,是长生。不是治病,是保养。
这局,他布得很深。
“大人,”修安小心翼翼地问,“咱们还继续改义齿吗?”
“改。”陈越睁开眼,眼神很坚定,“不但要改,还要做得更好。许冠阳送虚的,咱们送实的。他送长生梦,咱们送吃饭的牙。”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修安,你去告诉匠人们,今晚加班。卡环要磨到能照出人影,骨牙要雕到能以假乱真。三天后,我要看到最终版。”
“是。”
修安退出去。
陈越独自站在窗前,手指无意识地敲着窗棂。
他在想,太后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是长生吗?也许。但更实际的,是能好好吃一顿饭,是能开怀大笑不露缺齿,是能在六十大寿那天,体体面面地接受朝贺。
义齿也许给不了她长生。
但能给她的,是尊严。
是“我还年轻,还能吃能喝能笑”的底气。
这就够了。
三月初二,太后寿辰前一天。
工坊的最终版“义齿”做好了。
牛骨牙染成了极淡的米黄色,在光下几乎和真牙无异。牙冠形态逼真,沟壑清晰。卡环用红铜丝制成,但表面“鎏金”工艺镀了一层薄银,既防锈,又更接近牙色。卡环的弧度经过无数次调整,戴上去几乎感觉不到存在。
陈越亲自试戴了最后一次。
吃饭,咬苹果,说话,大笑。一切正常。除了偶尔还有点异物感,基本实现了“隐形”。
他取下来,放进锦盒。盒子里除了义齿,还有一把特制的小牙刷——刷头更小,刷毛更软,专门用来清洁义齿。另有一小盒“义齿护理膏”,是用薄荷、冰片、金银花等草药调制的,清洁、清新、还能防腐。
全套装备。
陈越合上锦盒,系上丝带。
他走出匠房,看见院子里,三个老匠人和徒弟们都站着,眼巴巴看着他。这些天他们没日没夜地干,眼睛熬红了,手上磨出了茧子。
“成了。”陈越说。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
孙配方搓着手:“大人,太后……会喜欢吗?”
“不知道。”陈越实话实说,“但这是我们能做的最好的东西。”
他拍拍孙配方的肩膀,又看向其他人:“这些天辛苦各位了。等寿辰过了,不管结果如何,工坊发双倍工钱,再摆三天席。”
众人欢呼。
陈越抱着锦盒,回到内房。他把盒子放在桌上,坐在椅子上,看着它。
明天,就是擂台了。
许冠阳的《长生保命集》,和他的“义齿”。
一个虚,一个实。一个飘在天上,一个踩在地上。
谁能赢?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
窗外,夜色渐浓
工坊后院的水轮还在转,咔哒咔哒,永不停歇。那是他的根基,也是他的底气。
有这股声音在,他就不怕。
正想着,外头又传来脚步声。
这次很急。
修安推门进来,脸色比上次还怪:“大人,宫里又来了。这次是陛下的口谕,让您……现在立刻进宫。”
陈越心一沉:“什么事?”
“不知道。”修安摇头,“来传话的太监只说,慈宁宫出事了。太后……又不好了。”
陈越抓起药箱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他停住,回头看了一眼桌上那个锦盒。
犹豫了一瞬,他转身,把盒子也塞进药箱里。
然后大步跨出门,翻身上马。
米粒一样雪花打在脸上,让他打了一个冷战。
这次“出急诊”,他怀里多了一样东西。
一样或许能改变局面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