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死里逃生 (第2/2页)
“怎么?韩侍卫还想对本国公动武不成?”朱纯臣冷笑一声,上前一步,他身后的几个家丁模样的人也跟着微微挪动。殿内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王承恩猛地抬起头,老脸上泪痕未干,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狰狞:“朱纯臣!高起潜!陛下尸骨未寒……陛下只是暂未归来!你们就想翻天吗?!韩侍卫是陛下亲口任命的守城将领!尔等安敢逼宫?!”
“王公公言重了!”朱纯臣皮笑肉不笑,“我等正是为大明江山着想!陛下若在,自然万事由陛下决断。可如今……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需有人站出来,主持大局,稳住军心民心!或许……或许也该为太子殿下(注:此时太子已送出宫,但下落不明)和两位王爷,留条后路!”
“后路”两个字,他咬得格外重。殿内不少人眼神闪烁起来。是啊,皇帝可能死了,但皇子或许还有在外的。就算皇子找不到,这北京城守不住,总得有人去跟李自成谈条件吧?谁去谈?谁能代表这残破的朝廷?这里头的权力空间,可就大了。
高起潜眼珠子一转,立刻附和:“成国公老成谋国!如今乱局,确需德高望重之人出来主持!国公爷世受国恩,身份尊贵,或可……”
“放你娘的狗臭屁!”一声暴吼,打断了高起潜的话!
众人骇然望去,只见韩赞周双目尽赤,钢刀已半出鞘,指着朱纯臣和高起潜:“陛下昨夜亲自带我等袭营,重伤陷于敌后,生死未卜!你们不思如何营救,如何死守待援,却在这里争权夺利,盘算后路!老子先把话撂这儿!谁敢再说一句动摇军心、悖逆陛下的话,老子手里的刀,先砍了他的狗头!”
他是武人,这一发怒,杀气腾腾,那几个家丁都被震得后退半步。朱纯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没想到韩赞周这粗坯真敢撕破脸。
“韩赞周!你……你大胆!”朱纯臣色厉内荏,“本国公乃朝廷勋戚,岂容你一个侍卫……”
“勋戚?”韩赞周狞笑,“昨夜陛下让你捐粮出丁,你推三阻四!如今陛下刚有难,你就迫不及待想当家了?老子看你是想投贼想疯了吧!”
这话太直白,太诛心!朱纯臣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血口喷人!”
殿内乱成一团,吵嚷声几乎要掀翻屋顶。王承恩瘫坐在地,看着这末日来临前人性最丑陋的撕扯,只觉得心肝俱裂,万念俱灰。陛下……您到底在哪啊……
就在这混乱达到顶点,几乎要演变成内讧火并的刹那——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远比昨夜火雷猛烈十倍的巨响,猛地从城外东北方向传来!震得武英殿的窗棂都在哗啦作响!紧接着,是连续不断的、沉闷的爆炸声和冲天的火光,即便隔着重重宫墙,也能看到东北角天际被映得一片血红!
那不是炮声!是……是什么东西被点爆了?而且规模极其庞大!
殿内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变惊呆了!争吵戛然而止,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望向东北方向,脸上写满了惊愕和茫然。
朱纯臣张着嘴,高起潜缩回了脖子,韩赞周握刀的手也僵住了。
王承恩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扑到窗边,死死盯着那片火光,嘴唇哆嗦着,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火……如此大火……难道……
还没等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殿外甬道上传来一阵极其急促、凌乱,却又带着一种诡异兴奋的奔跑声和呼喊声!
“开了!门开了!”
“是陛下!陛下回来了!!”
“陛下从德胜门回来了!!!”
什么?!
殿内众人,包括王承恩、韩赞周、朱纯臣、高起潜,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耳朵里嗡嗡作响,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极度恐慌中出现了幻听。
陛下?从德胜门回来了?德胜门在城北,昨夜陛下失踪在西边,闯营也在西边和南边,他怎么从北边回来?还开了德胜门?
脚步声已到殿外。
“哐当!”
武英殿紧闭的殿门,被从外面猛地推开!清晨微白的光线,混杂着远处火光诡异的红色,泼洒进来。
一个身影,逆着光,站在门口。
身材不算高大,甚至有些瘦削踉跄。浑身沾满黑灰和血污,左边的袖子几乎被暗红色的血浸透,软软地垂着,隐约可见一截断箭杆还扎在肉里。头发散乱,脸上除了污垢便是失血过多的惨白。
但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在逆光中亮得骇人,像两点烧红的炭,又像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疲惫、痛楚,以及一种刚刚完成某种血腥壮举、余烬未熄的、令人骨髓发冷的平静与暴戾。
是朱元璋。
他右手拄着一根不知从哪儿捡来的、烧焦了半截的木棍,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目光缓缓扫过殿内每一张或惊骇、或狂喜、或恐惧到扭曲的脸。
死寂。
绝对的死寂。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朱元璋的目光,最终定格在脸色瞬间惨白如鬼、身体开始不受控制颤抖的朱纯臣脸上。
他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混杂着血沫子和无尽寒意的笑容,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却字字清晰地砸在每个人心上:
“成国公,”
“听说……”
“你想替咱主持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