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津江怪事,力大如牛 (第1/2页)
日子就像那津江里的水,看似平缓地流着,底下却藏着不知多少暗涌。
自从秦庚那辆崭新的洋车拉回了手,徐金窝棚和马村窝棚把义和窝棚的人狠狠弄了一顿,抢了不少码头。
南城酒楼,就是其中之一。
秦庚和李狗蹲趟的地点,换到了南城酒楼这里。
南城酒楼名头响亮,在南城这一片,算是最体面的饭馆。
这地界儿,顶好。
进出的不是穿长衫的买办,就是戴礼帽的体面人,偶尔还有几个挎着洋妞的假洋鬼子。
能在这儿吃饭的主儿,大多不差钱。
他们坐车讲究个排场,不讲价,图的就是个体面和快当。
秦庚的车新,漆面黑得发亮,铜活擦得锃光瓦亮,再加上他这人收拾得利索,虽说是个半大小子,但那股子精气神看着就让人舒心。
外加上拉车确实是稳当舒服,一来二去,秦庚的生意倒是比其他人红火一些。
“爷,您慢走,小心台阶。”
秦庚把车稳稳当当地停在永合饭店的台阶下,手里拿着块白手巾,麻利地给刚下车的客人掸了掸车座上的浮灰。
“嗯,小伙子车拉得不错,稳当。”
那客人是个有些发福的商贾,喝得满面红光,心情大好,随手扔过来一把铜板,“不用找了。”
“谢爷赏!”
秦庚眼疾手快地接住,甚至没数,光凭手感颠了颠,就知道这趟活儿给了二十三文。
去的是城东的富贵巷,路不近,但这赏钱给得足。
一天下来,日头偏西。
秦庚把车停在路边的树荫下,从怀里掏出那沉甸甸的钱袋子,仔仔细细地数了一遍。
“一百二十六文。”
这数目,若是放在以前,那绝对是值得去买两块大豆腐庆祝一番的高薪。
可现在,秦庚看着那一堆铜板,眉头却拧成了一个“川”字。
这账,不禁算。
若是以前,足够他吃香喝辣,甚至还能攒下大半。
可现在……
“咕噜——”
肚子适时地发出了一声如同闷雷般的抗议。
那是他身体越来越好,加上练武之后的副作用——饿。
秦庚叹了口气,拉起车直奔南城那个熟悉的卤煮摊。
那摊子老板是个胖大汉,见着秦庚就乐:“小五,又来啦?今儿个还是一斤?”
“一斤,火烧多泡会儿。”
秦庚言简意赅地递过钱。
热气腾腾的大锅里,猪下水咕嘟咕嘟地翻滚着,酱色的浓汤散发出霸道的香气。
老板手脚麻利地捞出一斤干货,用大剪子咔嚓咔嚓剪成小块,浇上一大勺原汤,再撒上蒜泥香菜。
秦庚就蹲在小马扎上,稀里哗啦地大口吞咽。
肉烂汤浓,一口下去,从喉咙眼儿一直暖到胃里。
这种过瘾的吃法,搁在半个月前,是他一个月才能解一次的馋。
如今,却成了每日的嚼谷。
不这么吃不行。
自从在【百业书】里开了【武师】这个新行当,他这肚子就跟个无底洞似的,寻常的米面进去,半点波澜都翻不起来,非得这种油水足、分量够的血肉吃食,才能填补上练功带来的巨大消耗。
可这嚼谷,也着实金贵。
他算过账。
如今他仗着【神行】和【不息】两大天赋,一天玩了命地跑,能拉出一百二十多文钱。
按照车行的规矩,上交六十文车份子钱,雷打不动。
剩下到手的,也就六十来文。
而这每天一斤的卤煮,就得足足一百文!
再加上早上的火烧豆浆,一天光是填饱肚子,就得一百一十文往上。
里外里一算,他每天辛辛苦苦刨食,不但一个子儿攒不下,还得倒贴进去四十多文。
这点亏空,全靠陆掌柜上次给的那五块大洋和从赖头身上摸来的那一块撑着。
可这六块大洋,也禁不住这么天天流水地往外花。
秦庚心里明镜儿似的,这还仅仅是开始。
眼下只是站桩打熬筋骨,光靠吃血肉勉强能补上。
等日后武道再精进一些,按照周永和那本《形意龙虎》秘籍里提的,就得靠汤药“壮骨散”来滋养气血、淬炼骨骼了。
那玩意儿可不是按“文”算的,是按“大洋”。
一副就得一块大洋,一天一副,一个月就是三十块大洋。
三十块大洋……
秦庚咂摸了一下这个数,觉得腮帮子都有些发酸。
更别说后面想要上层次到明劲,汤药都不行,还得弄药浴“龙虎汤”呢,那更是个天文数字了。
光靠拉车,是万万养不起一个【武师】的。
“得提前琢磨琢磨别的搞钱路子了。”
吃饱喝足,秦庚擦了擦嘴,将空碗还给老板,一头扎进了沉沉的夜色里。
……
夜幕降临,平安县城的喧嚣逐渐退去。
秦庚回到徐金窝棚,跟叔伯们打了声招呼,便借口出去透气,来到了那片废弃的打谷场。
四野无人,只有秋虫在草丛里凄切地鸣叫。
秦庚脱去上衣,露出精瘦却结实的脊背。
深秋的夜风已经带上了几分寒意,吹在身上凉飕飕的,但他却浑然不觉。
“起式。”
他双脚分开,气沉丹田,摆出了那个枯燥而艰涩的“三体式”。
呼吸配合着动作,一吞一吐。
那刚刚吃下去的一斤卤煮和五个火烧,正在被这神奇的天赋迅速转化为滚滚热流,滋养着他的筋骨皮膜。
然而,武道的修行,远比拉车要艰难得多。
车夫这个职业,那是只要跑就有经验,简单粗暴。
可这【武师】,讲究的是个水磨工夫。
一个时辰过去了。
秦庚浑身大汗淋漓,双腿酸软得像是不是自己的一样,肌肉更是在微微颤抖。
脑海中的光屏闪烁了一下。
【职业:武师(一级)】
【经验值:2/10】
“这也太慢了……”
秦庚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看着那仅仅跳动了一点的经验条,无奈地笑。
这一晚上把人练废了,也就涨了一点经验。
不过也只是吐槽一句,秦庚心中还是很兴奋的。
照这个速度下去,到能解锁【通背龙脊】的五级,顶多半年时间。
……
日子就这样在坚持中一天天过去。
这一日,天色有些阴沉,像是要下雨。
秦庚照例在南城酒楼门口蹲趟。
临近晌午的时候,饭店里走出来两个身材魁梧的汉子。
这两人穿着对襟的短打,腰间扎着板带,裤脚挽得高高的,露出一腿黑森森的腿毛。
皮肤被晒得黝黑发亮,浑身透着一股子江水的腥气。
一看就是常年在码头上讨生活的脚夫,而且看那腰板和走路的架势,多半是漕帮的人。
“车!去北城码头!”
其中一个汉子招了招手,嗓门大得像破锣。
“得嘞!二位爷请上车!”
秦庚眼睛一亮,赶紧拉着车迎了上去。
这两人虽然看着凶,但去北城码头那是远活儿,又是两个人,这一趟少说能要三十文。
而且他这洋车宽敞,挤挤也能坐下。
两人上了车,车身猛地往下一沉。
“走着!稳当点啊!”
“您放心!”
秦庚双手握住车把,双脚一蹬,车轮滚滚,向着北城方向奔去。
一路上,这两个漕帮的汉子也没避讳秦庚这个拉车的,自顾自地聊了起来。
“我说老三,最近这江面上是越来越不太平了。”
左边的汉子点了根骆驼烟,眉头紧锁,“昨儿个晚上,咱们帮里的那艘运粮船,在下梢口那边又翻了。”
“翻了?”
右边的汉子一瞪眼:“昨儿个晚上没风没浪的,怎么翻的?”
“谁知道呢!”
左边的汉子压低了声音,语气里透着几分惊恐:“听回来的兄弟说,当时船底下像是有人拽着似的,硬生生给拖翻的。捞上来的时候,那船底板上全是深深的爪印子,是水鬼干的。”
右边汉子笑道:“水鬼?我看是人鬼。八成又是哪家对头使得盘外招,弄些个稀奇古怪的名头出来,想抢咱们漕帮的地盘。这年头,为了利益,什么事儿干不出来?”
左边汉子驳斥道:“还真不是盘外招。”
“我二表侄,就在水巡队当差,亲眼所见,那玩意浑身长毛,指甲跟刀子似的,眼珠子通红。那帮洋人说是得了什么狂犬病,扯淡!那分明就是尸变!”
“帮里的老人说,这是河神爷发怒了。因为那帮洋鬼子乱挖乱建,修铁路、架桥,硬生生把咱津门的龙脉给挖断了,龙气泄了,镇不住脏东西了。”
“妈的,这帮洋鬼子,真不是东西!”
右边的汉子恨恨地骂了一句,“前些日子,城西那边不也闹出了怪事吗?说是有人大半夜看见有纸人在街上蹦跶,吓死个更夫。”
“哎,这世道,妖魔鬼怪是越来越多了。咱哥俩也就是混口饭吃,以后晚上出船,还是小心着点吧。”
前头拉车的秦庚,听得心里一咯噔。
原来不仅仅是山里,现在连津江里也不干净了?
洋人挖断了龙脉……
妖魔鬼怪越来越多……
这两个漕帮汉子的话,像是一块大石头压在了秦庚的心头。
秦庚原本以为那次遇到僵尸只是偶然,可现在看来,这世道正在发生某种可怕的变化,和朱信爷说的完全不一样了。
若是没有一身本事傍身,指不定哪天就在荒郊野外成了这“怪事”里的一员。
“……”
秦庚只管埋头拉车,脚下的步子迈得飞快,对身后的谈话充耳不闻,仿佛自己是个聋子。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北城码头到了。
江风扑面而来,带着一股咸腥味。
码头上人声鼎沸,号子声此起彼伏。
“到了,二位爷。”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