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头车一响,洋人命修 (第1/2页)
过晌的日头虽不如正午毒辣,却也晒得人身上暖烘烘的,透着股子初冬特有的干爽。
徐金窝棚里,那帮汉子们一个个伸着懒腰,打着哈欠,从草席子上爬了起来。
秦庚也起了身,简单抹了把脸,那双眸子清亮,丝毫不见刚睡醒的惺忪。
“走着。”
秦庚招呼一声,率先提起了车把。
徐春、金叔几人跟在后头,一行人推着洋车,车轮压在干硬的土路上,发出“咕噜噜”的声响,朝着浔河码头悠车而去。
这一路上,徐春和金叔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往秦庚背影上瞟,那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金叔是个藏不住事儿的,心里那点担忧跟猫抓似的,憋了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紧走了两步,凑到秦庚身旁。
“小五儿。”
金叔压低了嗓门,那张满是风霜的脸上写满了忧虑,“咱们这回算是把林把头得罪狠了,那老小子心眼比针鼻儿还小,万一给咱们穿小鞋……”
话虽没说完,但意思大家都懂。
林把头手里捏着车牌发放和路线指派的权,真要想整他们,法子多得是。
秦庚脚下步子没停,只是微微侧头,嘴角勾起一抹浑不在意的笑意:“金叔,您琢磨琢磨,咱们给林把头送礼是为了嘛?”
“那自然是为了讨好他,让他别找茬。”
金叔下意识回道。
“那咱们震慑他,让他怕咱们,是为了嘛?”
秦庚又问。
“也是……让他别找茬?”
金叔一愣。
秦庚点了点头,那双脚在土路上踩得稳稳当当:“这不就结了?送礼是讨好,震慑是吓唬,这俩法子到了最后,那结果是一样的,都是让这孙子不敢动咱们。”
说到这儿,秦庚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通透的冷意:“但这俩法子,根儿上不一样。送礼那是把软肋递给人捏,若是哪天咱们礼停了,或者他胃口大了,那立马就翻脸,比翻书还快。可震慑不一样,那是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只要我秦庚的拳头还硬着,只要咱们这伙人心还齐着,借他三个胆子,他也得掂量掂量。”
“那……龙王会呢?”
徐春在一旁插了嘴,眉头紧锁,“那可是真正的庞然大物,江海龙那名字,在津门地界儿能止小儿夜啼。”
“徐叔,您这是当局者迷。”
秦庚嗤笑一声,眼中透着看穿一切的精明:“若是江海龙真看重这事儿,真把这当成必须要办的大事,今儿个来的就不会是林把头和一个牙行掮客。这种为了女儿身后事还要找便宜路子的人,能有多大决心?不过是那姜爷和林把头想从中捞一笔大洋,扯着龙王会的虎皮做大旗罢了。”
“若是江海龙真要动我,来的就该是揣着洋枪的枪手,或者是精通武学的红棍,而不是俩在那耍嘴皮子的。”
这番话一出,徐春和金叔对视一眼,眼中的担忧肉眼可见地散去了大半。
身后的马来福和李狗几人听着,也是频频点头,看着秦庚那挺拔的背影,心里头除了服气,更生出一股子安稳感。
以前的小五是个闷葫芦,只知道卖死力气。
如今的小五哥,那是文武双全,看事儿比他们这帮老江湖还透彻。
“我知道大家伙儿心里在想啥。”
秦庚放缓了脚步,声音清朗,传进每一个兄弟的耳朵里:“咱们当苦哈哈当久了,好不容易占下浔河码头这块肥肉,心里头患得患失,怕丢了饭碗。”
“但这眼光,得放长远点。”
秦庚回过头,目光灼灼地扫视众人:“别总盯着这俩钱儿发愁。咱们把腰杆子挺直了!既然不给林把头送礼,那省下来的钱正好攒着。车夫这行当,一辈子就那三件大事。”
他伸出三根手指头,一一数道:“一是攒钱买辆属于自己的新车,不用再交租车钱受气;二是打下一块属于自己的码头,不用看人脸色;三是攒够了本钱,大家伙儿凑钱开个车行,咱们自己当把头,当东家,以后不用再苦哈哈地拉车卖力气!”
“现在,这第二步咱们已经迈出去了,码头有了!”
“剩下的,就是攒钱,买车,开车行!”
这番话,就像是一把火,直接扔进了干柴堆里。
“说得对!”
“五哥这话提气!”
“咱们总不能一辈子当牛做马,也得有个盼头!”
众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原本被龙王会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头,此刻被这宏伟的蓝图给顶开了。
是啊,码头都在手里了,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当然,该交的份子钱还是得交。
这钱不给林把头,给的是上面的龙头关二顺,这样只要大面上过得去,秦庚还能打,林把头就不敢死磕。
……
浔河码头,江风猎猎。
下午的码头依旧繁忙,城北、城西、城东的车夫们陆陆续续都到了。
洋车在码头外的广场上排成了几条长龙,井然有序。
按照规矩,各家的头车都得是镇得住场面的。
其他几家的头车,那是清一色三四十岁的糙汉子,一脸横肉,胳膊上跑马,那是岁数和资历熬出来的地位。
唯独城南这边,排在最前头“头车”位置的,是个二十不到的半大小子,胡茬都刚冒出来。
秦庚。
自从上次一拳轰杀陈三皮立棍之后,徐金窝棚和马村窝棚的车夫们便立下了不成文的规矩——只要秦庚出车,这头车的位置,雷打不动就是他的。
秦庚若是不开张,后面的兄弟谁也不敢抢先接客。
这叫排面,也叫规矩。
秦庚扶着车把,身姿笔挺如松,静静地望着江面。
周围其他窝棚的车夫们,目光时不时往这边瞟,眼神里满是敬畏和羡慕。
“那就是五哥?看着真年轻啊。”
“年轻?你没见那天那一拳,啧啧,陈三皮那种狠人,胸口都被打塌了。”
“头车一响,黄金万两,这位置人家坐得稳。”
而在秦庚身后,马村窝棚和陈金窝棚的车夫们正聚在一块儿,唾沫横飞地聊着晌午那档子事。
马来福靠在车轮上,一脸的不屑,对周围人显摆道:“要我说,小五儿那是真没毛病!对付林把头这种欺软怕硬的渣滓,就得这么干!要么你好酒好肉把他喂饱了,要么你就隔三差五亮亮拳头震慑一番。至于那什么龙王会,我就说是那牙人瞎咋呼!”
说到这儿,马来福眼珠子一转,看向旁边一脸憨厚相的李狗,坏笑道:“为啥说瞎咋呼呢,因为今儿晌午那牙人,也来马村窝棚了,说咱们李狗子的八字跟那江小姐也合呢!这小子差点就答应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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