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张家那小子,不赖! (第2/2页)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我哥当初铤而走险,图啥?还不是因为我这张嘴能吃,家里底子太薄?他要光顾自个儿,能走那一步?”
刘月娥听着,眼圈瞬间就红了,心里却像有股暖流淌过,又酸又胀。
是啊,只要兄弟俩心齐,劲儿往一处使,这个家,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成……我儿子,是真出息了。”
她抹了把眼角,又是眼泪又是笑纹。
张东健看着母亲这般模样,心里也跟着一阵发酸。
当妈的,这辈子太难了。
上班的点儿到了,柳荫老远就瞧见了门口这对母子。
她紧蹬几下到了近前,提前下车,推着走了过来。
“东健,这么早?这位是……”柳荫笑着招呼。
“柳编辑,这是我妈。”张东健忙介绍,又转向刘月娥,“妈,这就是我跟您提过的柳荫编辑,我的贵人,多亏了她……”
刘月娥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双手在衣襟上擦了擦,连声道:
“您好,您好!柳编辑,太谢谢您了,这孩子给您添麻烦了……”
柳荫看出她的紧张和朴实,笑容更温和了些:
“大姐,您可别这么说。是东健自己稿子写得好,有才华,我们杂志社也是按规矩办事。”
“那也是您慧眼识珠!”张东健在一旁凑趣,气氛顿时松快不少。
刘月娥拉着儿子的胳膊,不放心地叮嘱:“进去了一定听柳编辑的话,让干啥就干啥,听见没?”
不等张东健点头,她又转向柳荫,恳切地说:
“柳编辑,这孩子皮实,有啥做得不对的,您该说就说,该……该揍就揍!别客气!”
柳荫被她这实在话逗得捂嘴直乐,张东健在一旁哭笑不得,一脸黑线。
路边,刘月娥踮着脚,眼巴巴地望着儿子进去的方向。
没过多久,就见张东健快步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笑。
“妈,办妥了!秦主编早就打过招呼,钱都备好了,您瞧——”
张东健将手里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小心地递过去。
刘月娥接过,手指触碰到那实实在在的厚度,微微颤抖着打开。
里面是崭新或半旧的“大团结”,码得整整齐齐。
她看着这笔巨款,半晌说不出话,泪水无声地滚落下来,几十岁的人了,抱着张东健哭的像个孩子。
嘴上说的强硬,那是做给小儿子看的,哪能真就不管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大儿子就是她心里的一道疤。
如今虽说人还不能立刻出来,但有了这笔罚款,至少能争取少判几年,能看到盼头了!
张东健好一阵安抚,才将情绪激动的母亲送上去回家的公交车。
稿费九百六十一元,他一分没留,全交给了母亲。
望着母亲离去时那似乎轻松了些许的背影,张东健深吸一口气,转身回了杂志社给他安排的临时宿舍。
柳荫照顾他,特意申请了每天两块钱的改稿补助,但他心里清楚,必须尽快把《张居正》的下部写出来。
只有那样,家里才能真正缓过这口气。
派出所里。
所长张毅刚送走千恩万谢的刘月娥,转身回到略显嘈杂的办公室。
屋里正热闹,几个民警围着桌上那摞钞票议论纷纷。
不是人见钱眼开,是一摞高高的钞票确实少见。
“嚯!真没看出来,老张家还真把这‘天文数字’给凑齐了!”一个老民警啧啧称奇。
这年头,能一下子拿出上千块罚款的家庭,凤毛麟角。
“人家不是说了嘛,他家那小儿子,写文章的稿费!《当代》杂志给的!”
“了不得啊……文人挣钱也这么厉害?”
“有这笔钱交上去,量刑上肯定能轻不少,少说也能减个两三年!”
“我估摸着,那张东伟,最多也就一年半载,就能出来了……”
张毅清了清嗓子,屋里顿时安静下来,目光都看向他。
“行了,都别跟这儿嚼舌根子了,该干嘛干嘛去!”
他板着脸,指着一个年轻民警,“小刘,这笔钱登记清楚,赶紧按规定上交。”
众人一听,顿时“哀嚎”起来:
“所长,咱所里就不留点儿‘经费’?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
“就是!咱连辆公用的侉子都没有,出门办案全靠腿儿,忒不方便了!”
“所长,您看看咱这桌椅板凳,都老掉牙了……”
张毅挥挥手,像赶苍蝇似的:
“去去去!少跟我这儿哭穷!工资短你们了?还揭不开锅?”
他笑骂一句,“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闲得你们!”
其实所里的窘境他何尝不知道?人手紧,装备差,经费捉襟见肘。
可上头有上头的难处,这年月,各方面都紧张。
他摇摇头,坐回椅子上,心里却想着,张家那小子,还真有股子劲儿,愣是把这个眼看要塌的家,又给撑起来了。
这世道,多点儿这样的硬气,挺好。
嘚,要是张东健知道能得这样一句评语,也不算白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