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槐影里的旧时光 (第1/2页)
老城区的夏天总是裹着层化不开的热气,青石板路被晒得发烫,踩上去能感觉到鞋底微微发软。巷口那棵老槐树却像把撑了几十年的绿伞,浓密的枝叶遮出大片阴凉,树底下永远聚集着摇蒲扇的老人和追跑打闹的孩子。
林微言坐在自家门槛上,手里攥着根快融化的绿豆冰棍,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的红漆木门。门虚掩着,门轴处的铜环被摩挲得发亮,能看见里面院子里那棵葡萄藤,藤叶顺着竹竿爬满了半个墙头,叶缝里垂着几串青得发涩的葡萄,离能吃还早得很。
她在等陈默。
等他拿着那只缺了个口的搪瓷碗过来,碗里盛着他奶奶刚熬好的酸梅汤,冰在井水里镇过,喝一口能从嗓子眼凉到心口。等他像往常一样,隔着半条巷子就喊她的名字,声音又亮又脆,能惊飞槐树上栖息的麻雀——“微言!酸梅汤好啦!”
今天是放暑假的第一天。
他们俩是在一个产房里前后脚出生的,林微言早了陈默三个小时。用巷子里老人的话说,这俩孩子是“打从在娘胎里就认识”。从穿着开裆裤在泥地里打滚,到背着小书包手拉手去读幼儿园,再到如今升上初三,成为别人口中“形影不离的一对儿”,他们的人生轨迹像两条缠绕的藤蔓,早已分不清彼此。
林微言的性子静,看书能看一下午,作业本永远写得工工整整,连老师都夸她“坐得住”。陈默却像个上了发条的陀螺,永远有使不完的劲儿,爬树掏鸟窝是他的强项,在巷口的空地上拍洋画能赢走半条街孩子的家当,就连上课,也总被老师点名“陈默,你又在底下搞什么小动作”。
可奇怪的是,这两个性子截然相反的人,偏偏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林微言管着陈默的作业,每天放学把他堵在教室里,不写完最后一个字不许走。陈默则带着林微言“闯祸”,偷偷把邻居家的月季花摘下来插在她的羊角辫上,拉着她在暴雨天里光着脚踩水洼,看着她被淋成落汤鸡却笑得直不起腰。
“你再闹,我就不给你抄数学作业了。”林微言总是叉着腰瞪他,脸上却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别啊微言,”陈默立刻服软,凑到她跟前,笑得一脸讨好,“我下次不摘月季了,摘朵向日葵给你,比你还高呢。”
那时候的日子,像老槐树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慢悠悠的,带着股甜丝丝的味道。
巷子里传来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伴随着搪瓷碗碰撞的轻响。林微言“腾”地站起来,冰棍的甜水顺着手指滴在地上,她也顾不上擦。
陈默的身影出现在巷口,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背心,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手里果然端着那只缺了口的搪瓷碗,碗沿还沾着点褐色的酸梅汤渍。
“微言!”他喊了一声,声音比平时更急些,脚步也快得像阵风。
林微言迎上去,刚想问他跑这么快做什么,就看见他手里除了搪瓷碗,还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
“这是什么?”她指着那张纸问。
“刚从学校领的,”陈默把搪瓷碗塞到她手里,献宝似的展开那张纸,“下学期的分班表!你看你看,我们俩还在一个班!”
纸上是打印的名单,密密麻麻的名字里,林微言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名字,紧挨着的,就是“陈默”两个字。字迹是学校打印机特有的宋体,方方正正,却像带着某种魔力,让她的心一下子亮了起来。
“真的!”她抬起头,眼睛弯成了月牙,“我们还在一班!”
“那当然,”陈默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我跟老师说了,必须跟你在一个班,不然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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