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灶间烟火与旧相册 (第1/2页)
从学校到老城区的路,被夕阳泡得软软的。林微言推着自行车走在前面,车铃偶尔被风撞得叮当作响,陈默跟在后面半步远,帆布包带在肩上轻轻晃,军绿色棉袄的下摆扫过青石板,带起细碎的尘土。
路过巷口的杂货店时,林微言停了脚。老板正把最后一筐橘子搬进屋里,见她望过来,探出头笑:“微言,放学啦?你妈早上还来买酱油呢,说晚上炖排骨。”
“张叔,”林微言往店里瞟了眼,“还有山楂糕吗?要上次那种带芝麻的。”
“有有有,刚进的货。”老板转身从货架上拿了包,用草绳捆好递过来,“给你算便宜点,你妈总照顾我生意。”
林微言付了钱,把山楂糕塞进车筐。陈默在旁边看着,忽然说:“我奶奶也爱吃这个,说酸溜溜的解腻。”
“那下次让你奶奶来买,张叔这儿的最地道。”林微言跨上自行车,脚蹬子轻轻一踩,“走了,再晚排骨该炖老了。”
陈默应了声,加快脚步跟上。两人穿过窄窄的巷弄,墙头上的枯草在风里打躬,几家院里飘出饭菜香,混着煤炉的烟火气,把黄昏捂得暖暖的。路过陈默家院门口时,他下意识地往里头瞟了眼——红漆木门虚掩着,葡萄藤的枯枝在门帘上投下交错的影子,像是谁没写完的信。
“我奶奶大概又在跟隔壁王婶聊天。”他低声说,像是在解释为什么没进去打招呼。
林微言“嗯”了声,车把往旁边拐了拐,避开墙根那丛长疯了的仙人掌——小时候她总被这东西扎到手,陈默就蹲在这儿,用镊子一个个给她拔刺,嘴里还念叨“让你手欠”,语气凶巴巴的,动作却轻得很。
自家院门就在眼前了。林微言刚要推门,里面就传来妈妈的声音:“是微言不?赶紧进来,排骨快好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林妈妈系着围裙站在门内,手里还攥着锅铲,看见跟在后面的陈默,愣了愣,随即笑开了:“这不是陈家小子吗?快进来快进来,外面风大。”
陈默的耳朵有点红,把帆布包往身后藏了藏,局促地喊了声:“林阿姨好。”
“哎,好孩子。”林妈妈往他手里塞了双棉拖鞋,“快换鞋,别冻着。微言,把车停好,喊你爸出来择菜。”
屋里的煤炉正旺,铁壶在上面“咕嘟”冒泡,白汽顺着壶嘴往上窜,在天花板上洇出片淡淡的水痕。林微言把车推进杂物间,转身时看见陈默站在客厅中央,手不知往哪儿放,目光落在电视柜上的相框里——那是她小学时的照片,扎着羊角辫,嘴角沾着奶油,旁边站着个瘦巴巴的小男孩,正偷偷往她兜里塞糖,是陈默。
“那是十岁生日拍的。”林微言走过去,指尖轻轻碰了碰相框边缘,“你那天把整块蛋糕都扣我脸上了,被你妈追着打了三条巷。”
陈默挠了挠头,耳根更红了:“那不是你先说我画的奥特曼丑吗?”
“本来就丑。”林微言笑起来,眼角弯成月牙,“你画的奥特曼,眼睛比拳头还大。”
两人正说着,林爸爸从里屋出来了。他穿着件灰色毛衣,手里捏着副老花镜,看见陈默,先是愣了下,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是陈默啊,长这么高了,上次见你还是中考完,在巷口修自行车呢。”
“林叔叔好。”陈默站直了些,帆布包带勒得肩膀微微发紧。
“快坐快坐。”林爸爸往沙发上指了指,“听说你现在在汽配城做事?累不累?你舅舅那人我认识,实在,跟着他学本事错不了。”
陈默刚坐下,屁股还没沾热,就被林妈妈拉进了厨房:“陈家小子,来帮我剥蒜,你微言妹妹剥的总带皮,炒出来发苦。”
林微言在客厅听见,隔着门喊:“妈!我那是故意留着点,增香!”
灶间里,林妈妈正往砂锅里添萝卜块,排骨的香味顺着锅盖缝往外钻。陈默坐在小板凳上,手指捏着蒜瓣转,指甲缝里还留着点洗不掉的机油印,在雪白的蒜皮上格外显眼。他剥得很认真,蒜瓣在掌心里滚两圈,拇指轻轻一按,皮就裂开了,动作利落得不像个常进厨房的人。
“你这手艺,比微言强多了。”林妈妈笑着往锅里撒盐,“在家常做饭?”
“嗯,我妈忙的时候,就我跟奶奶吃,简单炒两个菜就行。”陈默把剥好的蒜放进瓷碗,“奶奶牙口不好,菜得炖得烂点。”
“那跟你林叔叔一样,就爱吃烂乎乎的。”林妈妈掀开锅盖,白汽“腾”地冒起来,她用锅铲翻了翻,“你爸最近身体怎么样?前阵子听你奶奶说他住院了。”
陈默的动作顿了下,声音低了些:“好多了,就是还不能干重活,家里开销……得我多担点。”
林妈妈没再问,只是往他手里塞了块刚蒸好的红薯:“趁热吃,甜着呢。你这孩子,看着就实诚,跟你爸年轻时一个样。”
陈默捧着红薯,热气从指缝里钻出来,暖得他指尖发麻。客厅里传来林微言和爸爸的笑声,大概是在说什么趣事,他听着听着,嘴角忍不住往上扬,红薯的甜混着排骨的香,在舌尖漫开,像小时候趴在自家灶前,等着奶奶烤土豆的味道。
“开饭啦!”林妈妈端着砂锅出来时,林微言正蹲在柜前翻东西,膝盖上摊着本厚厚的相册。陈默走过去,看见她手里捏着张泛黄的照片——两个扎着红领巾的小孩,在老槐树下比身高,女孩的头顶刚到男孩的肩膀,男孩偷偷踮着脚,被拍了个正着。
“你看你那时候多坏。”林微言把照片举到他眼前,“明明比我高半头,还踮脚,被王婶看见了,笑了你好几天。”
陈默的目光落在照片上,手指轻轻碰了碰男孩的衣角——那是件洗得发白的蓝校服,袖口磨出了毛边,跟他现在身上这件军绿色棉袄,像是隔着两个时空。“那不是想在你面前装厉害嘛。”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快被灶间的抽油烟机吞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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