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章 密室藏秘,心意渐明 (第1/2页)
秋意浸骨时,归园的晨光总带着几分清润。老槐树的枝叶日渐疏朗,阳光透过枝桠的缝隙,在新铺的青石板上投下细碎的金斑,与檐角铜铃的叮当声交织,成了老宅最温柔的晨曲。
苏晚醒来时,枕边的手机显示已近辰时。昨夜与埃利亚斯深夜探讨古籍修复的画面还清晰在目,他俯身讲解时温热的呼吸、指尖划过书页的轻响,还有身上淡而清冽的雪松味,都像被月光腌渍过,在记忆里留下绵长的余韵。她起身时,瞥见床头柜上叠得整整齐齐的黑色冲锋衣,那是暴雨夜他披在她身上的那件,洗过之后依旧带着熟悉的气息,让她心头一暖。
推开房门,院子里已传来工匠们忙碌的声响。张师傅带着人在堂屋调试新安装的木梁,锤子敲击的声音沉稳有力;小李正用抹布擦拭东厢房新装好的窗棂,描金的缠枝莲在晨光下熠熠生辉,榫卯间“林敬之,民国二十六年”的字迹清晰可辨;王师傅则坐在石桌旁,给修复好的木构件上最后一层清漆,空气中弥漫着松节油的清香。
埃利亚斯站在阁楼的楼梯口,穿着简单的白色针织衫,袖口挽至小臂,正低头与张师傅核对楼板更换的细节。晨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柔和了他轮廓的冷硬,让他看起来愈发温润可靠。听到苏晚的脚步声,他转过头,眼底漾起一层浅淡的笑意:“早,睡得还好吗?”
“挺好的,”苏晚的脸颊微热,下意识拢了拢身上的棉麻长裙,“你呢?是不是又早起了?”
“习惯了。”埃利亚斯笑了笑,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冲锋衣上,“衣服洗好了?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
“总得洗干净还给你。”苏晚将冲锋衣递给他,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掌心,两人同时一顿,又迅速收回手。空气里掠过一丝微妙的沉默,幸好张师傅的声音及时打破了这份局促:“苏小姐,埃先生,阁楼楼板已经全部更换完毕,加固也做好了,你们现在可以上去检查了。”
“辛苦张师傅了。”埃利亚斯接过冲锋衣叠好,语气自然地岔开话题,“我们上去看看,顺便把昨天说的松动木板再核实一下。”
阁楼的新楼板踩上去沉稳无声,不再有往日的晃动。新铺的杉木散发着清新的木香,与残留的樟木香气交织,格外宜人。苏晚径直走到墙角,蹲下身查看那块松动的木板——昨日匆忙间只觉得它与墙体贴合得异样,今日细看才发现,木板的边缘有明显的拼接痕迹,且颜色比周围的墙体略浅,显然是后来人为加装的。
“你看这里。”苏晚伸出手指,轻轻叩击木板,发出的声音空洞,与敲击墙体的实响截然不同,“这下面肯定有空间,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埃利亚斯蹲下身,指尖抚过木板与墙体的缝隙,触感粗糙,带着岁月磨损的痕迹。“边缘的木屑很新,应该是最近有人动过,或者说,这木板本身就不是和墙体同年代的。”他说着,尝试用手推动木板,果然感觉到轻微的晃动,“我们得小心撬开,别损坏了里面可能藏着的东西。”
张师傅恰好上来送工具,见状主动提议:“埃先生,苏小姐,我这儿有专业的撬棍,力道好控制,不会弄坏木板。”
埃利亚斯接过撬棍,小心翼翼地将尖端插进木板与墙体的缝隙,手腕微微用力。只听“咔嚓”一声轻响,木板被撬起一道缝隙,一股混杂着樟香与潮湿霉味的气息从缝隙中溢出,带着时光沉淀的厚重感。
“慢点,别着急。”苏晚屏住呼吸,伸手扶住木板的边缘,生怕用力过猛导致破损。
两人合力,一点点将整块木板撬了下来。木板后面,赫然出现一个半人高的洞口,黑漆漆的看不清内里。埃利亚斯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束穿透黑暗,照亮了一个约莫两平方米的密室——四壁由青砖砌成,地面铺着防潮的油纸,角落里堆放着三个樟木箱,还有一个被黑布包裹的长方形物件,静静地靠在墙边。
“真的有密室!”苏晚的声音里难掩激动,眼睛亮晶晶的,“没想到外祖父竟然在阁楼里藏了这样一个地方。”
“应该是民国二十六年建宅时就预留的。”埃利亚斯的目光落在密室的砖墙上,那里有明显的砌筑痕迹,与老宅的建筑年代吻合,“我母亲说过,外祖父做事谨慎,总喜欢留些后手。这里或许藏着他和外祖母最重要的东西。”
张师傅在一旁赞叹:“这密室藏得真隐蔽,若不是苏小姐细心发现木板松动,恐怕这辈子都没人能找到。埃先生,苏小姐,我先下去干活,你们小心点。”
“麻烦张师傅了。”埃利亚斯点头致谢,转头对苏晚说,“我先进去看看,里面空间小,你跟在我后面。”
他弯腰钻进洞口,落地时轻轻跺脚,确认地面稳固后,才伸出手:“来,我拉你。”
苏晚将手放进他的掌心,他的手掌宽大温暖,指腹带着薄茧,力道沉稳而轻柔,瞬间驱散了她对黑暗的些许不安。密室里的空间果然狭小,两人并肩站着,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埃利亚斯用手机照亮四周,光束所及之处,樟木箱上精美的雕花清晰可见,与东厢房窗棂的缠枝莲纹样一脉相承。
“先看看这些樟木箱吧。”苏晚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拂去最上面一个箱子上的灰尘。木箱的锁扣是黄铜质地,已经氧化发黑,但依旧完好。她尝试着轻轻拨动锁扣,没想到锁竟然没有上锁,“咔哒”一声就开了。
箱子里铺着一层暗红色的绸缎,虽然历经近百年时光,绸缎已经有些褪色发脆,但依旧柔软光滑。里面整齐地叠放着三件旗袍,面料分别是杭绸、云锦和暗花罗,做工极为考究——领口绣着细小的缠枝莲,袖口滚着银线,盘扣是手工打磨的蜜蜡,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能看出当年的精致。
“这是外祖母的旗袍。”埃利亚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伸手轻轻抚摸着旗袍的面料,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母亲相册里,外祖母穿的就是这件云锦旗袍,她说这是外祖父送给外祖母的定情信物。”
苏晚拿起那件杭绸旗袍,领口内侧绣着一个小小的“婉”字,针脚细密,显然是手工绣制。“‘婉清’,外祖母的名字。”她轻声说道,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你看,这针脚和窗棂上的描金一样细致,外祖父一定很爱外祖母。”
“嗯。”埃利亚斯点头,目光落在旗袍的盘扣上,“母亲说,外祖父为了给外祖母做这几件旗袍,特意去苏州学了半年的盘扣手艺,每一颗扣子都是他亲手做的。”
第二个樟木箱里装的是一些金银首饰和线装书。首饰大多是民国时期的样式,银质的发簪、翡翠的耳环、珍珠的项链,虽然有些氧化,但依旧能看出当年的光彩;线装书则是一些诗词集和散文集,封面泛黄,字迹却依旧清晰,扉页上大多有外祖父的题跋,字迹与窗棂上的刻字如出一辙。
“这本《漱玉词》是外祖母的吧?”苏晚拿起一本线装书,扉页上写着“婉清雅赏,敬之赠”,旁边还画着一朵小小的缠枝莲,“你看,题跋的日期是民国二十七年,正是他们结婚一周年的时候。”
埃利亚斯接过书,指尖拂过泛黄的纸页,仿佛能触摸到当年的温情:“母亲说外祖母最喜欢李清照的词,外祖父就四处搜罗善本,亲手题跋后送给她。”
第三个樟木箱的锁是扣死的,苏晚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打开。埃利亚斯接过箱子,仔细查看锁扣的结构,发现是因为常年受潮,锁芯生锈卡住了。“我来试试。”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小的钥匙,那是他用来开工具箱的,尺寸刚好能插进锁芯。他轻轻转动钥匙,同时用另一只手轻轻敲击锁扣,没过多久,就听到“咔哒”一声,锁开了。
箱子里没有绸缎铺垫,只有一个用黑布包裹的木盒,还有一叠泛黄的信纸。苏晚小心翼翼地揭开黑布,露出一个紫檀木盒,盒面上雕刻着一对戏水的鸳鸯,栩栩如生。打开木盒,里面铺着黑色绒布,放着一枚和田玉玉佩,玉佩温润通透,雕的也是鸳鸯戏莲的纹样,边缘刻着“敬之”“婉清”两个小字,显然是一对情侣玉佩。
“这应该是他们的定情玉佩。”苏晚的声音有些哽咽,“外祖父和外祖母的感情,真的太让人羡慕了。”
埃利亚斯拿起玉佩,触手温润,仿佛还残留着当年的体温。他将其中一枚递给苏晚:“你看,这枚刻着‘婉清’的,玉佩边缘有一道细小的裂痕,母亲说,这是外祖母当年为了救一个落水的孩子,不小心摔碎的,外祖父心疼得不得了,却从来没怪过她,只是找人用黄金把裂痕嵌补好了。”
苏晚接过玉佩,指尖抚过那道细微的金镶裂痕,忽然觉得眼眶发热。这样的深情,跨越近百年时光,依旧能让人感受到直击人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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