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太子设策于国学堂 (第2/2页)
“燕王一系虽已退避,却未必心服;诸王诸侯虽已趋附,却不知何时再起。”
“当此之时,唯有让太子与百官、与士卒、与百姓真心相系。那条路——不再是宫闱之中,而是在旷野田间。”
他语气渐缓:“春寒料峭,田塍犁牛,学令施行之时,太子需领诸将下田,观耕问产,方可得民心。”
顾清萍眼含笑意:“您是要太子补天子之旅?”
朱瀚淡淡一笑:“正是——让他于春事之初,感知百姓疾苦,施仁政之泽。仅于殿堂之上固威,还不足以保位长固。”
系统提示浮现:
【支线“君心民意”推进:岁朝讲政完成】
【奖励:民心+25,朝心+20】
二月初九,暖阳乍现,冰消雪释,草木初萌。
京都西郊,万顷良田之上,已有农人肩犁扛耙,鸣牛唤犬,备耕如火如荼。
乍暖还寒间,一列朱红仪仗缓缓而行,旌旗不扬,却威仪自生。
朱标一身素衣素袍,腰间不佩玉,仅束缚白绫,一袭灰氅挡不住他眉宇间初成的大气。
而朱瀚则随行于后,披风未解,马蹄未疾,嘴角一抹难掩的笑意。
顾清萍策马相随,轻声低问:“王爷,太子此行,真要亲手耕作?”
朱瀚未答,只抬手指前方一片广袤田垄:“若非亲手握犁,怎知百姓日子如何过?他若要坐稳那龙椅,就得在泥土里踏出脚印来。”
前方传来锣鼓声,一名地方知府衣袍未整、满脸春色地奔来迎驾:“微臣郑峰,叩迎太子殿下、汉王殿下!”
朱标翻身下马,不待通禀,直入田边,笑道:“不必多礼,今日我是朱标,不是太子。”
朱瀚跟着落马,眼带几分意味深长:“他说得对,今日他是耕夫,是天子之子,也要为这片土地落下一锄。”
官吏欲拜,朱标挥手止之:“叫附近庄头、耆老来一见。”
须臾,几位须发斑白的农人领着一众年轻小户而至,为首一人面色黝黑,腰身佝偻,却眼神利落。
“老朽是这阡陌屯西庄庄头,姓刘,年过六十,见过太子殿下。”他拱手作礼。
朱标回礼:“刘伯,请不必多礼。听说你这片地已种四代,可愿教我如何下锄?”
刘庄头愣了下,旋即回道:“愿为太子开地前锄,但这地是泥不是锦,犁下去是痛不是香。”
朱标笑了:“我若怕痛,也不敢来此。”
朱瀚不语,只淡淡看着那一幕,内心却泛起一丝欣慰:他带着这个侄儿一步步走到今日,终究到了这泥中下脚的时刻。
不多时,朱标换了布衣,卷袖入田。
脚陷入泥水间,田风扑面,原本锦衣玉食惯了的太子,首次感受到泥泞的沉重。
刘庄头递来一柄木犁:“殿下,左脚压犁柄,右手扶绳,牛未行前,脚莫动。”
朱标依言行之,牛行缓慢,犁破田垄,泥水四溅。
他一歪身,几乎跌入水洼。
顾清萍吓得惊呼出声:“殿下!”
朱标却笑着起身,泥染袍襟,毫不避忌:“无妨。做不好,便再做一回。”
朱瀚负手而立,朗声道:“我大明太子,连一犁都能耕不稳,那如何执天下之犁?”
众人皆笑,紧张气氛顿解。
朱标重整姿势,终在第三趟时稳稳拉出一条平整田垄,泥翻水起,直线如弓。
庄头连连点头:“太子殿下这手,比咱村里小子都稳。”
朱标满身是泥,反倒笑意自在,望向朱瀚:“皇叔,我若弃了官袍,是否能在你那儿讨口饭吃?”
朱瀚负手点头,眼中带笑:“你若真能种出粮来,不止饭,我把酒也供上。”
这场耕作之后,太子并未急着归京,而是择地搭设简棚,与庄户同食。
炊烟起时,朱标席地而坐,咬一口糙米馍馍,皱眉嚼下,又笑道:
“这味虽苦,却踏实。”
刘庄头叹息:“殿下若能年年如此,天下人便知太子非只在金銮殿上看江山,也能在咱们地头望年景。”
朱标肃然起身,对着村中众人拱手作揖:“来年春耕,我再来。”
农人见状,无不动容,纷纷还礼:“恭送太子殿下!”
朱瀚站于人群之后,未言一字,只望着那片被犁开的田地,心中默念:“你若能将泥土记在心上,那皇座才不会漂浮。”
归京途中,朱标独与朱瀚并骑而行,夜风微寒,田香犹在。
朱标开口:“皇叔,我今日才知,这世间最不易得的是一饭一衣。”
朱瀚微笑:“你要记住,朝堂虽高,若忘了这片土地,你脚下便是虚空。”
朱标点头,又道:“若父皇知我此行,会作何想?”
朱瀚语调平静:“他早知你会去,是他让我暗中安排乡野安危——他不说,不代表不看。”
朱标默然。
良久,他低声:“那你呢?”
朱瀚略一侧首:“我?我在看你是否真正愿意脱下那件锦袍。”
朱标笑了:“愿意。”
三月初三,清风拂柳,京郊花信风正盛。
东宫传出一道旨意:“太子设策于国学堂,三日后于文昌殿设堂试贤。
诸生、进士、举人、寒门有志者,皆可应问。”
消息一出,轰动四方。太子招贤不拘一格,破格设问,不以出身,不限门第。
此举在士林中犹如春雷惊蛰,一时之间,南北学子云集京师,东市纸贵,书肆门前挤得水泄不通。
而在设策之外,朱瀚却悄然离宫,独自携黄祁、两名近卫,往通州村外走了一遭。
这并非偶然。
“王爷,此地早年为义仓屯田之地,如今粮价回稳,多是受此影响。”黄祁汇报道。
朱瀚策马徐行,低头望着那片一望无际的麦田:“纸上得来终觉浅,这片地上的泥巴,比京城十张奏疏更真实。”
他忽勒马停住,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群孩童身上。
那是一座低矮学堂,门扉斑驳,窗纸破旧,十几名童子正朗朗诵读《大学》,讲书先生须发稀疏,声音却字字铿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