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勾牌 (第1/2页)
第二声梆子落在温以澜的耳中,无尽地绝望袭来,她只觉得脑子嗡地一声仿佛炸开一般,旋即就只剩下尖锐的耳鸣和一片空白。
时间都仿佛都凝固了。
这一刻,温以澜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了小时候。
从小到大,她曾经无数次听到过三更天的梆子声。记忆最深刻的,便是小时候和父母住在一间靠街边的房子里。
房子墙壁是用竹篱笆敷上泥巴做的,隔音很差,每次更夫从街上经过的时候,哪怕只是敲着梆子,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温家的家境并不好,能在城中活下来,已经是竭尽全力了。因此,好几次听到三更的梆子声的时候,还是小女孩的自己偷偷爬起床,还能看到隔壁的房间里,父亲在挑灯做着活计。
父亲是农夫,也接一些给戏班做头面的零活。
那些零零碎碎的银丝,绸缎,五颜六色的绒线和鸟羽,总是能在他那双看起来明明很粗燥的大手里,变成漂亮的绒球,变成美丽的绢花,变成英武的翎子,最后变成戏台上花旦和武旦头戴的精美头面。
对一个小女孩来说,这么漂亮的东西有着无穷的吸引力。自己每次都戴上就不肯取下来,还想学着做。但父亲总是拉着自己的小手,装模作样地看看,然后刮着自己的鼻子笑道:“尖指勤,圆指巧,荷包指头笨到老。你就是笨到老。”
再后来,城中最大的那个世家倒了,戏班子也就散了。毕竟这年月连吃口饱饭都是奢望,又有多少人养得起戏班子?
听说,戏班的人大部分都冒险去了南方,那边气候温暖,有些城市相邻比较近,戏班子的日子似乎好过一点。
而父亲没了这份收入,温家也过了一段几乎揭不开锅的苦日子。直到自己进了宗门,后来又机缘巧合得了道种,成了猎魔人,日子才渐渐好起来。
如今每次回家,父亲都会变出一顶新的头面给自己。自己的房间都快放不下了。而小时候小脚丫踩在地上的沁凉,房间里昏黄的烛火和父亲工作的身影,就是记忆中最温馨的画面。
可温以澜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这个熟悉的声音竟会成了催命符!
温以澜看着天空,思绪不知觉地飘散着,旋即在某一刻忽然惊醒——她不知道自己失神了多长时间,仿佛漫长到一万年,又仿佛快到只是念头一闪。
但她发现,自己没听到第三声梆子响!
三更的梆子声是一慢两快。如果按照正常的节奏的话,当第二声梆子声响起的时候,第三声梆子声也将在半秒内到来。
可以说,两声梆子根本就是连在一起的。
可是……如今温以澜不光没听到第三声梆子响,而且她还敏锐地发现,天空中,胡高那张凝固着诡异而狰狞的笑容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产生了变化。
他的眼睛依然一片漆黑,就如同某种虫子。他的嘴角依然裂到耳朵,看起来似乎在笑。可他却偏着头,注视着一个方向,表情分明透着一股困惑,似乎在冥思苦想什么。
温以澜心有所感,下意识地顺着胡高的视线看去。
然后,她便看见了一个少年。
少年中等个头,身材有些单薄,穿着一袭已经显得有些皱巴巴的青衫。他相貌俊秀,但神情却显得有些木讷。而让温以澜瞳孔陡然放大的是,此刻少年的脸上,七窍都在流着血。
眼睛,鼻子,嘴巴,耳朵……
他从一堵半塌的土墙后走出来,一滴滴鲜血汇集成一条条血线,不断流淌。他的脚步很慢,似乎顶着无尽的重压,每走一步,都需要用尽浑身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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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道山已经后悔了。
此刻他头疼欲裂,只觉得脑袋里就像装了一万颗炸弹,正一颗接一颗地爆炸。身体更是承受着无形的压力,每走一步,身体骨骼都嘎吱作响。
而这一切正来自于异术【设问】的反噬。
剧烈的疼痛之下,苏道山脚下一软,单腿跪了下去。若非及时用手撑住,差点摔倒。
苏道山觉得自己特么一定是中了邪了,再不然就是前世武侠看多了。
什么狗屁江湖。原本自己在旁边躲得好好的,见势不妙可以悄无声息地撒丫子就跑。可谁知道看人家打得热闹,一个个前赴后继死战不退。自己一时热血上头,竟然也出手了。却忘了关于江湖还有一句老话。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妈的,都是宋喜儿这女人害的。遇见她就没什么好事!」苏道山心里暗骂。他可没忘记,自己穿越来这个世界,第一次认识宋喜儿就差点嘎了。
没人知道的是,在宋喜儿等人出手的时候,苏道山也出手了。出手时间只比宋喜儿慢了一拍。
其实刚才躲在旁边的时候,他的头脑还算比较清醒。毕竟那时候,他就看见了胡高身上的黑气散出来的丝线,心里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因此当时他唯一的念头,就是祈祷这个胡高忽然暴毙。
这家伙的样子看起来人不人鬼不鬼的,生命力估计都被吸得差不多了,又这么拼了一场,耗干净最后一点电量也不稀奇。
然而让苏道山郁闷的是,这家伙却是越打越精神,抡着刀片子和人对砍,砍得那叫一个兴高采烈斗志昂扬。别说暴毙了,就连咳嗽都没一声。
于是,自觉身为江湖人的苏道山,就只能等宋喜儿出手了。
苏道山知道,自己这位执意要留下来救人的师姐,虽然脑子多少有点病,但绝对不是什么傻子。不然的话,一个魔道宗门出身的妖女,怎么可能成为正道宗门无数青年俊彦仰慕的“雪仙子”?
别的不说,就单说但凡演技稍微差一点的,也装不出她那清冷圣洁,拒人于千里之外,却还能把一帮倾慕者迷得死去活来的模样。
放在前世,简直是绿茶的顶级教科书啊!
因此,这妖女一旦出手,必然挑的是最千载难逢的机会。而到时候,自己就只需要慢她一拍就行了——对自己来说,那就是属于自己的最佳出手时机。
初入江湖嘛,小心一点总没错。就连出手的步骤,苏道山都早已经设计好了。
若是那些线没问题,宋喜儿一击得手,自己这个不离不弃的师弟骤然现身,哪怕没帮上什么忙,人情总是有的。
而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自己就先隔得远远的来一个【设问】探探路,要是有效果,自己就奋不顾身地杀出去,尽显一代浩气英风仗剑江湖的少侠之姿。
可若是设问没效果……那当然是有多远跑多远,最多逢年过节的时候,给自家这位师姐多烧点纸,冬天堆个雪人,凭吊一下。
苏道山是这么盘算的,也是这么做的。然而让他做梦也没想到的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自己都这么谨慎了,竟然还是一脚踏进了坑里。
苏道山跪在地上,抬头看向天空。
尽管双目中的血,让他的视野一片朦胧的血色,但读书人的特性还是让他能清晰地看见那一根根连接在宋喜儿三人身上的丝线。
只有苏道山才知道,当宋喜儿三人发动围杀的时候,他们其实早就成为了猎物。
这些无形的丝线从胡高背后的黑气中延伸出来,无声无息地散布在四周,便宛若水草一般摇曳着,等待着。
宋喜儿三人才刚一进入胡高身边三十米的范围,它们便如同灵蛇般电射而出,无声无息地没入了众人的身体。诡异的是,三个超凡武者,竟没有一个人察觉到异常。
然后,苏道山就听见了那刺耳难听的童谣,看见了所有人被定于凝固时空般的诡异景象,也看见了那件秘器的模样。
这东西从胡高背后的黑气里浮现了出来。就如同一只海底的海鳗,在捕食猎物的时候,从礁石缝隙中探出了身体。
它通体漆黑,形状看起来似乎有一个把手。把手的前面是一块板子。看起来像是一块拉长变形的兵乓球拍。板面整体呈长方形。而在板子的边缘有着多排的钩环。而它散出去的那些线的另一端,就系在这些钩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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