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司洞 (第2/2页)
绕过一片泛着荧光的蓝藻池塘时,水面突然泛起涟漪。
他循着水流动向右转,靴底碾过松软的腐殖土,前方忽然透出一线竹青,歪歪扭扭的竹篱笆圈着半亩地,篱笆缝隙里漏出的灵气,让周围的岩石都蒙上了光晕。
那棵合抱粗的枯树底下,药田的泥土被翻整得平平整整,几株叶片泛着荧光的灵草规规矩矩地立在田垄间,唯有正中央那株被光阵困住的小草,像只被捏住后颈的小兽扭来扭去,惊起一缕细微的药香。
“这里没人?”
他屏住呼吸,感知不到周围有活人的存在。
指尖刚触到的瞬间,草叶瞬间化作灰绿色的虫子,密密麻麻的脚须挠着他的掌心。
“果然是你!”
他低声自语,迅速掏出玉盒将虫子扣进去,转身便要原路返回。
变故陡生。
三根银针带着破空声从背后袭来,针尖泛着幽蓝的光。
梅羸只觉肩颈一麻,整个人被钉在洞顶的岩石上,穴位被封得死死的,喉头一甜,鲜血顺着嘴角淌下来。
“哪里来的小贼?区区筑基,也敢来此送死?”
白发老者从洞顶的钟乳石后飘然而落,指尖转着银针,浑浊的眼睛盯着梅羸腰间的玉盒。
“说,谁告诉你大方虫草在这儿的?”
梅羸浑身发颤,却强撑着说:“晚辈……晚辈不知什么虫草,只是见这草被圈着,想着定是宝贝……一时贪心,求前辈饶命!”
他心里清楚,这老者周身萦绕的威压,要比那萧楚还强上几分,绝非此刻的自己能抗衡。
五百具木傀还在储物袋里,穴位被封,连调动灵力的机会都没有。
老者眯起眼,银针突然朝梅羸眉心射来:“既知是宝贝,便该知道,活人嘴松,死人嘴紧!”
千钧一发之际,扯下了一根银针,一道木色傀儡突然横在梅羸身前。
傀儡挥出的拳头尚未触及银针,那银针却在半空突然崩解,化作点点荧光消散。
更诡异的是,老者的脸色瞬间变了。
“道友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老者转身盯着空无一物的暗处,声音里多了几分戒备。
“放了他,我可饶你一命。”冰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
“在我的掌控距离内撒野,道友是当老夫的‘天机化一阵’为摆设不成?”
话音未落,四周的白雾突然翻涌起来,洞顶的钟乳石、脚下的岩石渐渐虚化,只剩中央一块方圆丈许的空地。
乌云从虚空中汇聚,金雷在云层里滚动,像被激怒的巨龙在咆哮。
老者身影一闪消失,无数道金雷劈落,炸得地面碎石飞溅,这是元婴期修士的杀招,哪怕是游灵境强者,也得退避三舍。
半个时辰后,金雷渐歇。
老者擦了擦额角的汗,望着满地狼藉,正要开口,却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牛鼻子老道,就这点手段吗?”
他猛地抬头,只见一个青衫男子负手而立,指尖捏着柄三寸长的小剑,方才还固若金汤的洞顶,此刻竟被划出一道数百丈长的裂口,阳光顺着裂口照进来,将老者苍白的脸照得透亮。
“剑修……”
老者的声音发颤,眼睁睁看着男子抬手一挥,困住梅羸的银针便“叮铃”落地。
“你……你是化神境?”
男子没答话,只是瞥了眼躺在地上的梅羸,语气淡淡:
“只差半步。”
老者盯着他指尖流转的剑意,喉结动了动,终究没敢再说什么,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洞口。
与此同时,苍澜城楼之上,南衣望着远处冲天而起的金光,指尖的长枪突然发出清鸣。
当第七道金光从西北方天际腾起时,门楼之上的守卫压低声音:
“将军,那气息怕是元婴期以上的修士斗法,您……还是暂且回避吧。”
南衣正望着天边翻涌的雷云,听见“回避”二字,他偏过头来,眉峰在阴影里挑成冷锐的弧:“你让我避他?”
士兵咽了咽口水,连忙跪地:“不是回避谁,是……”
“守住城门。”
南衣打断他的话,衣摆翻卷间化作一道青影,靴底刚离城楼青砖,腰间长枪便发出清鸣。
“将军!”
副将抬手想拦,却只抓住一片飘落的衣角,身旁新兵瞪着眼睛看呆,直到南衣的身影消失在云霞里,才挠了挠后脑勺:
“他谁啊?怎么说走就走?”
老兵往城砖上磕了磕烟袋,火星子溅在青石板上滋滋作响:
“你连南衣都不认识?北境长城的名号也不知晓?当年胡军十万铁骑压境,他单骑冲阵,枪尖挑断敌方帅旗时,一人可是追着千人在冲杀。”
他忽然顿住,望着天边渐渐淡去的金光,压低声音:“不过今儿这动静……。”
细雨不知何时落了下来,打在央司洞的碎石上,发出细碎的响。
远处,龙扬将军望着手中刚收到的密信,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王振的回信到了,一千万两白银,不日便会送抵北境。
信纸边缘,“苍澜已拒”四个字被朱砂圈了又圈,像滴未干的血。
这北境的天,怕是真的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