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家仙?黄大仙讨封! (第1/2页)
或许是连日来精神高度紧绷、夜探老槐树与黄三爷周旋的消耗太大,也或许是那块冰冷龟甲带来的未知副作用,这一夜,苏楠睡得异常沉重。然而,这沉睡并非安宁,而是如同坠入了一个无底的噩梦深渊。
他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冰冷粘稠、散发着淤泥腐臭的泥潭。无数双冰冷刺骨、滑腻异常的手,从四面八方伸来,死死地抓住他的脚踝、手腕、脖子,带着无法抗拒的力量将他往下拖拽!身体越来越沉,冰冷的泥浆灌入口鼻,窒息感如同铁钳扼住了喉咙。耳边充斥着混乱而绝望的声响:低沉怨毒的絮语如同蚊蚋在颅内振翅,凄楚无助的哭泣断断续续,还有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喀啦…喀啦…”声,像是尖锐的指甲在粗糙冰冷的石壁上反复刮擦、抓挠,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
就在他即将被这黑暗与冰冷彻底吞噬,意识沉沦之际——
**“呜…呜呜呜…还…给我…好…恨…啊——!!!”**
一声凄厉到极点、绝望到骨髓的哭嚎,如同从九幽地狱最深处刺出的、淬满了万年寒冰的锥子,猛地刺破了他沉重粘稠的噩梦屏障,毫无阻碍地、狠狠地扎进了他意识的最核心!
这哭声!不是通过耳朵!是直接作用在灵魂之上!每一个音节都裹挟着滔天的怨毒、刻骨铭心的悲凉和无边无际的绝望!它比老槐树下那个“沉塘”的低语更加尖锐刺耳,比古井中窥视的意念更加清晰可辨,比黄三爷警告的意念更加…近在咫尺!仿佛就在他的窗外,就在他的枕边!
“啊——!” 苏楠发出一声短促而惊恐的嘶叫,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烫到,猛地从噩梦中弹坐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像是要从嗓子眼里直接蹦出来,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巨响!冷汗瞬间从全身每一个毛孔喷涌而出,将他单薄的里衣彻底浸透,冰冷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战栗。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如同离水的鱼,胸口剧烈起伏,肺叶火烧火燎地疼痛。
黑暗。死寂。只有他自己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在狭小的破屋里回荡。
**不是梦!**
那凄厉绝望的哭声还在!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神经,噬咬着他的灵魂!
它来自…外面!来自这死寂村庄的深处!
极度的恐惧让苏楠四肢僵硬,但他求生的本能和对真相的偏执压倒了身体的麻痹。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冰冷的土炕上滚落下来,顾不上膝盖撞在地面的疼痛,像一只受惊的壁虎,连滚带爬地扑向那扇糊满了泛黄破报纸的木格窗。他颤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的手指,在冰冷的窗纸上摸索着,指甲抠破了脆弱的纸页,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捅开了一个黄豆大小的窥视孔。
今夜无月,厚重的云层遮蔽了天穹,几颗残星挣扎着透出一点微弱的、近乎于无的光,吝啬地洒向沉睡(或者说死寂)的槐树坳。整个村子被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吞噬,仿佛一座巨大的坟墓。
唯有村中央,那处用冰冷青石垒砌、象征着封建礼教所谓“荣光”与“节烈”的贞节牌坊,在深沉的夜色中,凭借其高大的轮廓,显露出一抹模糊而压抑的、如同巨大墓碑般的剪影。
那撕心裂肺的哭声来源,就在那里!
借着那点微乎其微的天光,苏楠惊恐万状地看到——
在那座冰冷、高大、散发着无形压迫感的贞节牌坊底座下,一抹极其虚幻、却又无比刺眼的红色影子,正在缓缓地、无意识地徘徊着!
那红色,诡异得令人心头发寒!不像新嫁娘的喜服,更像是沉淀了无数岁月、早已褪了色的陈年血迹,又像是燃烧殆尽后残留的、散发着余温与不祥的暗红余烬!它没有具体的、清晰的形态,更像是一团由浓得化不开的怨气强行凝聚而成的、不断扭曲翻滚的雾霭,勉强勾勒出一个模糊的、扭曲的…女子身影的轮廓?长长的、破烂不堪的袖子如同招魂的幡布无力地垂荡?还有…头顶之上,似乎顶着一个沉重而诡异、形状如同枷锁般的…冠饰?!
**“呜…呜呜…我的…鞋…花轿…沉…塘…好冷…好恨…七…爷…锁…死…你们…都…死…”**
那凄厉绝望、足以冻结灵魂的哭声,正是从这团虚幻而恐怖的红影中发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从淌血的喉咙深处挤出来的,裹挟着足以冰封骨髓的寒意和滔天的恨意!这声音穿透冰冷的夜空,无视一切物理阻隔,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直接灌入苏楠的脑海!比井壁下那冰冷的窥视、比老槐树根深处沉塘的怨毒低语、比黄三爷狡黠而隐晦的警告,加起来都要恐怖十倍!百倍!它不仅仅是一种声音,更是一种情绪和意念的洪流,冲击着他的理智,要将他也一同拖入那无边的怨恨与绝望之中!
牌坊!贞节牌坊!红衣!绣花鞋?!沉塘?!七爷?!
苏楠吓得魂飞魄散!四肢百骸如同被瞬间抽干了力气,变得冰凉僵硬,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打颤,上下牙床激烈碰撞,发出细碎而清晰的声响。他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所有的线索——古井深处冰冷的窥视与石壁上的刮擦声、冰冷粘腻仿佛有生命的绣花鞋触感、老槐树下“沉塘”的怨毒低语、黄三爷交易时警告的“井鞋凶”、还有眼前这牌坊下徘徊哭嚎的恐怖红衣怨影——瞬间在他混乱而濒临崩溃的脑海中疯狂地串联、碰撞、炸裂!
一张巨大、冰冷、充满了血腥与诅咒的恐怖之网,正死死地笼罩着整个槐树坳!而这座冰冷的贞节牌坊,和牌坊下这抹泣血的红影,绝对是这张网上一个散发着最浓郁怨毒气息的关键死结!
“天爷啊…这村子…这地界…祖祖辈辈到底造了什么孽…” 苏楠瘫靠在冰冷的土墙上,身体控制不住地筛糠般颤抖,嘴唇哆嗦着,发出无意识的呓语。前所未有的恐惧如同亿万只冰冷的蚂蚁,瞬间爬满了他全身的皮肤,钻进了他的骨髓,将他彻底淹没。那红衣怨灵的哭嚎和恨意,像无数根烧红的铁丝,紧紧缠绕着他的神经,勒得他头痛欲裂,意识模糊,几乎要被这纯粹的负面能量逼疯!
就在他心神剧震,精神防线即将彻底崩溃,被那无边的怨毒同化吞噬的千钧一发之际——
**“哐——!!!”**
一声极其突兀、沉闷、仿佛带着百年铜绿锈蚀感的破锣声,如同九天之上落下的惊雷,又似地府深处爆发的怒吼,猛地从村子的某个角落——似乎是祠堂方向?——炸响!瞬间撕裂了那凄厉哭声营造的、令人窒息的恐怖氛围!
这锣声毫无韵律可言,粗暴、蛮横、带着一种原始而强大的驱赶意味,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寂静的深夜里,震得破屋的窗纸都嗡嗡作响,也震得苏楠混乱的脑海猛地一清!
**嗡——!**
那牌坊下徘徊的虚幻红影,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驱邪力量的锣声狠狠一震!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浑浊水面,剧烈地波动、扭曲、涣散了一下!那撕心裂肺、直击灵魂的凄厉哭声,如同被利刃斩断的琴弦,戛然而止!
红影猛地转向锣声传来的方向,苏楠清晰地“感觉”到,那里爆发出一股比之前更加浓郁、更加阴寒刺骨的怨毒!它似乎极其不甘,带着刻骨的仇恨“瞪”着那个方向(苏楠感觉祠堂在那边),但最终,那凝聚的红影如同被狂风卷走的烟雾,迅速地淡化、变薄,带着无尽的不甘与诅咒,瞬间消失在了贞节牌坊底座那浓得化不开的、如同深渊般的阴影之中。
死寂。
绝对的死寂。
仿佛刚才那令人魂飞魄散的一幕,只是苏楠极度疲惫下产生的集体幻觉。
苏楠像一滩烂泥般瘫坐在冰冷刺骨的泥地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土墙,张大嘴巴,如同濒死的鱼,贪婪而艰难地汲取着带着霉味的空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酸痛的肺叶。冷汗如同小溪般从额头、鬓角、后背不断淌下,将他全身彻底湿透,单薄的里衣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阵难以忍受的寒意和黏腻感。他浑身脱力,控制不住地颤抖,手指深深抠进地面的泥土里,留下几道深深的抓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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