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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听雨阁闻道窥源

  第四章 听雨阁闻道窥源 (第2/2页)
  
  他这副模样,与平台之上那些衣冠整洁、屏息静听的弟子形成了刺眼的对比。立刻引来了周围负责维持秩序的外门执事弟子和不少弟子的侧目。
  
  “哪来的叫花子?如此腌臜,也敢靠近听雨阁?”
  
  “看那衣服…是杂役院的吧?根骨劣等的废物,也配来听清虚师叔讲道?”
  
  “啧啧,一身泥腥味,臭死了!快滚开!”
  
  “守卫呢?还不把这污秽之物赶走!惊扰了长老讲道,你们担待得起?”
  
  鄙夷的目光如同冰冷的箭矢,毫不留情地射来。低低的嗤笑和毫不掩饰的驱赶声此起彼伏。两名身着青色劲装、腰佩长剑的外门执事弟子,更是面色不善地大步朝杨恬走来,手已按上了剑柄。
  
  “杂役!此地岂是你能来的地方?速速退去!否则门规处置!”其中一人厉声呵斥,声音冰冷。
  
  巨大的屈辱感瞬间攫住了杨恬。他浑身僵硬,如同被钉在原地。平台之上,清虚真人那平和悠远的声音还在继续,每一个字都如同仙露琼浆,是他梦寐以求的甘霖!他距离那声音的来源,不过数十级石阶!可眼前这些冰冷的眼神和呵斥,却仿佛隔开了天堑!
  
  他不甘心!死也不甘心!
  
  就在这时,高台之上,清虚真人的声音似乎微微一顿。他那双温润平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极其自然地扫过下方,在平台边缘那个狼狈不堪、如同风中残烛般的身影上,极其短暂地停留了一瞬。目光中并无鄙夷,也无怜悯,只有一丝几不可察的了然。
  
  随即,清虚真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那般平和,却似乎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穿透力,清晰地送入每一个角落,包括石阶之下那绝望的身影耳中:
  
  “……然,道法万千,终不离其宗。根骨优劣,实乃先天之器。器有大小深浅之别,然引气之法,如水行舟,重在顺势而为,而非逆流强渡。强求速成,犹如稚子舞大锤,非但不能伤敌,反易自伤根本。感应之道,贵在持之以恒,以心合道,水滴石穿,方见真章……”
  
  这番话,如同暮鼓晨钟,在杨恬混乱绝望的心海中轰然炸响!
  
  根骨优劣,先天之器!引气如水行舟,顺势而为!强求速成,如同稚子舞大锤,自伤根本!贵在持之以恒,水滴石穿!
  
  每一个字,都像是专门为他而说!昨夜引气反噬那焚身炼狱般的痛苦,丹田被撕裂的虚空感,瞬间无比清晰地浮现在脑海!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自己昨夜那不顾一切的疯狂尝试,根本就是自寻死路!是在挥舞着完全驾驭不了的巨锤!
  
  清冷而平和的法音,如同一股清冽的山泉,瞬间浇灭了他心中那因绝望和屈辱而即将失控的暴戾火焰,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穿过那些鄙夷的目光,穿过那两名执事弟子冰冷的阻拦,直直望向高台上那道月白的身影。虽然依旧狼狈不堪,但眼底深处那点因引气反噬和生死磨砺而点燃的微弱火种,却在长老的话语中,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燃料,燃烧得更加稳定,更加执着!
  
  他不再试图冲上平台,也不再理会那些鄙夷和驱赶。他默默地后退几步,背靠着冰冷的石阶栏杆,缓缓滑坐在地,缩进一片阴影之中。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平台上的讲道仍在继续,清虚长老阐述着更精微的感应细节。下方弟子听得聚精会神,无人再留意石阶下阴影里那个卑微的杂役。
  
  杨恬屏蔽了外界所有的声音——瀑布的轰鸣,旁人的议论,执事弟子的呵斥。他所有的精神都凝聚于双耳,如同最饥渴的海绵,疯狂地汲取着那穿透喧嚣、清晰传入耳中的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他将清虚长老平和的话语,与昨夜自己摸索时的痛苦经历相互印证,那些晦涩难懂之处,竟如同冰雪消融般渐渐清晰!
  
  “……气息流转,如春蚕吐丝,绵绵不绝,不可强求其速……”
  
  “……丹田如炉鼎,温养为要,躁进则鼎裂火熄……”
  
  “……神思外放,感天地之息,引而不发,方为初始……”
  
  清冷的声音如同涓涓细流,流淌过杨恬干涸的心田。他背靠着冰冷的石壁,身体因伤痛和疲惫而微微颤抖,嘴角却在不经意间,缓缓勾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弧度。那是历经绝望深渊后,终于抓住一丝真实光亮的……笑容。
  
  ……
  
  讲道结束的钟声悠扬响起,如同涟漪般荡开云海。平台上的弟子们纷纷起身,脸上带着或满足、或沉思、或兴奋的神情,三五成群地议论着,沿着各条山路离开听雨阁。
  
  喧嚣散去,巨大的平台上只剩下稀稀落落的人影。杨恬依旧蜷缩在石阶下的阴影里,如同被遗忘的顽石。清虚长老那平和的话语依旧在他脑海中反复回荡、咀嚼,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无穷的智慧。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膝盖和后背的剧痛让他吸了一口冷气,动作再次僵住。
  
  “小娃娃,伤得不轻啊。”
  
  一个苍老、温和,带着些许沙哑的声音在杨恬头顶响起,如同被岁月磨光的旧木,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杨恬猛地抬头。
  
  眼前站着一位老人。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着几处不起眼补丁的灰色旧袍,身形有些佝偻。脸上皱纹深刻,如同风干的老树皮,刻满了岁月的沧桑。一双眼睛却并不浑浊,反而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温和与悲悯。他手里提着一个粗糙的竹篮,里面放着几样简单的草药和一把沾着泥土的小药锄。
  
  “老…老丈……”杨恬有些无措,下意识地想往后缩。
  
  老人摆摆手,示意他不必紧张。他缓缓蹲下身,动作有些迟缓,目光落在杨恬膝盖处磨破渗血的伤口和后背衣衫上洇开的暗红血迹上,眉头微微蹙起。
  
  “是铁爪猿的爪痕?”老人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肯定的意味,“还有这腿……摔的?被踹的?”
  
  杨恬心头一震,没想到老人一眼就看出了爪痕来历。他沉默地点了点头。
  
  “唉……”老人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包含着太多东西,是对这弱肉强食世道的无奈,也是对一个挣扎求存少年的怜惜。“忍着点。”他从旧袍袖中摸出一个小小的、磨得发亮的扁木盒,打开盒盖,里面是半盒散发着清苦药味的暗绿色药膏。
  
  老人粗糙的手指沾了些药膏,动作却异常轻柔地涂抹在杨恬膝盖的擦伤上。药膏触体冰凉,随即一股温和的暖意渗透开来,火辣辣的疼痛竟瞬间减轻了大半!
  
  接着,老人示意杨恬侧过身,小心地掀开他后背被撕裂的衣衫。当那几道皮开肉绽、深可见骨的爪痕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时,老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光芒。
  
  “好凶戾的畜生。”老人低语一句,沾了更多药膏,极其小心地涂抹在那些狰狞的伤口上。药膏的凉意渗入伤口深处,不仅缓解了灼痛,更有一股温和的力量似乎在滋养着受损的肌理。
  
  “老丈…这药……”杨恬感受着伤口的明显变化,忍不住开口,声音干涩沙哑。
  
  “一点不值钱的止血生肌膏罢了,后山采的野草熬的。”老人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比不得炼丹阁的灵丹妙药,但对你这皮肉伤,还管点用。”他仔细涂抹均匀,又撕下自己旧袍内里一块相对干净的布条,笨拙但小心地为杨恬将后背的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
  
  “多…多谢老丈!”杨恬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自入凌云宗以来,受尽白眼欺凌,何曾感受过如此不带丝毫杂质的善意?他挣扎着想爬起来行礼。
  
  “坐着吧,伤没好利索。”老人按住他的肩膀,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看你这样子,是杂役院的?百草园还是豢兽谷?”
  
  “百草园。”杨恬低声道。
  
  “百草园……王禄那小子手底下?”老人微微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久远的事情,“那小子,心思是越来越歪了。”
  
  杨恬不敢接话。
  
  老人浑浊却温和的目光落在杨恬脸上,仿佛能穿透他表面的狼狈,看到他灵魂深处那点不肯熄灭的火种。“今日讲道,听明白了多少?”
  
  杨恬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光彩,用力点头:“听…听明白了!清虚长老说,引气如行舟,要顺势而为,不能强求!贵在持之以恒!”他急切地复述着,生怕漏掉一个字。
  
  “顺势而为……持之以恒……”老人低声重复了一遍,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能明白这个道理,不容易。尤其对你而言。”他看着杨恬,“根骨劣等,并非绝路。天地造化,玄妙莫测。我凌云宗开派祖师凌云真人,当年根骨亦被斥为‘中下’,然其心志坚韧,悟性通玄,于绝壁枯坐三十载,观云海生灭,感天地玄机,一朝顿悟,创下我凌云宗根基。根骨是器,心志是火。器弱,火若不息,亦有熬炼真金之日。”
  
  凌云祖师!根骨中下?枯坐三十载?一朝顿悟?
  
  这简短的几句话,如同惊雷般在杨恬脑海中炸开!瞬间驱散了长久以来笼罩在他心头的、那名为“根骨劣等”的绝望阴云!原来……原来并非绝路!原来凌云祖师也曾如此!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感,伴随着浓烈的希望,从杨恬心底深处轰然涌起!他黯淡的眼眸,在这一刻亮得惊人!
  
  老人看着杨恬眼中重新燃起的火焰,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他慢慢站起身,提起地上的竹篮和小药锄。
  
  “好了,药上了,话也说了。老头子该去采他的药了。”老人拍了拍旧袍上的尘土,“记住,活着。好好活着。心头的火,别让它灭了。”
  
  他不再多言,佝偻着背,提着竹篮,步履蹒跚地沿着一条偏僻的小径,缓缓走远,背影渐渐融入山间弥漫的薄雾之中。
  
  杨恬怔怔地望着老人消失的方向,许久,才猛地回过神来。他挣扎着站起,膝盖和后背的伤口依旧疼痛,但那清苦药膏带来的暖意却源源不断,更重要的是,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他心中扎根、生长!
  
  他对着老人离去的方向,深深弯下腰,行了一个自入山门以来最郑重、最发自肺腑的礼。
  
  ……
  
  回到百草园时,已是夕阳西沉,将山谷染上一层凄艳的血色。药田里人影稀疏,大部分杂役已经收工。
  
  杨恬的心却猛地一沉!
  
  他负责的那片七星伴月草田,此刻一片狼藉!原本被他清理得干干净净、长势喜人的灵草,此刻东倒西歪,翠绿的叶片上沾满了污泥和脚印!不少草株甚至被连根拔起,或被踩踏得茎断叶折,零落成泥!
  
  而在田埂边,王执事那张橘子皮似的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浑浊的眼睛里燃烧着暴怒的火焰!他面前,孙猴正指着杨恬的方向,唾沫横飞地哭诉着:
  
  “王师叔!您可要为我做主啊!就是这个废物杨恬!他故意偷懒,清理藤蔓时毛手毛脚,把好几株珍贵的七星伴月草都给刨断了根!我看见了想阻止他,他非但不听,还嫌我多管闲事,一把将我推开!您看,我这胳膊都擦破皮了!结果他自己没站稳,摔倒在田里,把这一片草都压坏了!我拦都拦不住啊!他还想跑,说是要去听什么道,我拼死才把他拦住!王师叔!这损失太大了!都是这废物故意搞破坏啊!”
  
  孙猴声泪俱下,指着自己胳膊上那点微不足道的擦痕,指着田里一片狼藉的灵草,颠倒黑白,字字诛心!
  
  王执事根本不需要查证。他需要的是一个发泄怒火的对象和一个承担罪责的替罪羊!杨恬的出现,正好给了他完美的理由!
  
  “好!好你个杨恬!”王执事的声音因为暴怒而变得尖利扭曲,他猛地转过身,那双浑浊的眼睛如同毒蛇般死死盯住刚刚回来的杨恬,手中的短鞭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鞭梢直指杨恬的鼻子!
  
  “根骨劣等也就罢了!心思竟也如此歹毒!竟敢故意毁坏灵药!这可是要供给丹霞峰炼制‘清心丹’的主药!一株的价值就够买你十条贱命!”王执事的声音如同刮骨钢刀,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恨意,“老子今天不扒了你的皮!难消我心头之恨!难平宗门损失!”
  
  “给我跪下!”王执事厉声咆哮,手中短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如同一条噬人的毒蛇,朝着杨恬的双腿狠狠抽去!鞭影凌厉,蕴含着他炼气期修为的微弱灵力,这一下若是抽实,杨恬的腿骨恐怕都要碎裂!
  
  劲风扑面,死亡的阴影瞬间降临!
  
  杨恬瞳孔骤缩!他没想到孙猴竟如此恶毒,更没想到王执事不分青红皂白,直接下此狠手!昨夜引气反噬的痛苦、铁爪猿爪下的血腥、丹田那点微弱气感带来的希望、清虚长老的教诲、采药老人的点化……无数画面在电光火石间闪过脑海!
  
  不能跪!跪下去,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凶悍之气混合着丹田那点微弱气感带来的奇异冷静,在绝境中轰然爆发!他没有像往常那样选择硬抗或躲避,而是在鞭影及体的刹那,身体猛地向侧面一扑!动作狼狈不堪,如同滚地葫芦,却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鞭梢最凌厉的抽打!
  
  啪!
  
  鞭梢擦着他的肩膀掠过,撕裂了本就破烂的衣衫,在他肩头留下一道火辣辣的血痕!
  
  “还敢躲?!”王执事一击落空,更加暴怒,脸上肌肉扭曲,眼中杀机毕露,“反了天了!老子今天非打死你这孽障不可!”他手腕一抖,短鞭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鞭影重重,竟笼罩了杨恬上半身数处要害!这一次,蕴含的灵力更强,显然是要下死手!
  
  孙猴在一旁看得心花怒放,脸上露出残忍的快意。
  
  杨恬刚扑倒在地,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眼看着那夺命的鞭影就要将他吞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一个苍老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如同闷雷般在田埂上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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