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青铜密码,档案秘启 (第1/2页)
烛火在鹿台深处的石壁上跳跃,将帝辛高大的身影投在刻满古老图腾的岩面上,晃动如沉默的巨兽。空气里弥漫着湿冷的石腥味和灯油燃烧的焦气。他面前的长案上,摊着几片边缘焦黑的龟甲,那些被灼出的裂痕在摇曳的光线下,如同狰狞的伤口。姬娆站在下首,指着其中一片龟腹甲上一处细微却异常规则的灼点:“大王请看此处,灼痕边缘整齐,深入骨板纹理却断裂突兀——绝非自然龟裂,而是人为以利器预先刻划,再于火上灼烤,使其沿刻痕裂开。此乃伪卜之铁证!”
她的声音清越,在空旷的石室里激起微弱的回响。帝辛的手指抚过那处裂痕,粗粝的指腹感受着那刻意为之的锋锐边缘,眼底的阴霾积聚如铅云。他想起比干在九间殿上,高举这片所谓“天意示警”的卜甲,迫使自己收回垦荒令时,那张悲天悯人又隐含威压的脸。
“祭司团…”帝辛的声音低沉,像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已非第一次借‘天意’之名,行掣肘之实。寡人欲富国强兵,彼等便以‘惊扰鬼神’阻垦荒;寡人欲整肃军备,彼等又以‘嗜杀招祸’相挟!”他猛地一掌击在石案上,烛火剧烈地一晃,案上散落的几片甲骨震得跳起,“这殷商的江山,究竟是寡人做主,还是那群披着神袍的蠹虫做主?”
愤怒的余音在石壁间碰撞。姬娆迎着帝王燃着怒火的视线,向前一步,她摊开手掌,掌心是几块更为零碎的甲骨残片,上面刻着简略的符号——那是她凭着原身妲己模糊的记忆和现代知识推测出的早期文字雏形。“大王息怒。神权之威,源于其独掌沟通天地、解释天命的权力,更源于其垄断了记录与传承的刀笔!”她的目光锐利如刀锋,直指核心,“龟甲占卜,其辞由祭司书写、解释、保存,王庭政令、史实功过,尽操于其手。天长日久,真伪混淆,是非颠倒,王权焉能不处处受制?”
帝辛紧锁的眉头下,目光如鹰隼般审视着她:“说下去。”
“大王欲破此局,必夺回这把‘刀’!”姬娆的声音斩钉截铁,“当建**,非为祭祀,非为占卜,独为记录!凡大王诏令、农事收成、工坊新制、边关军情、乃至…贵族言行,皆以密文刻录于甲骨或简牍,秘藏于此。此为真正的‘王庭之史’,是悬于所有人心头的一柄利剑,更是戳穿伪卜谶言最有力的证据!当祭司再言‘天意’阻挠国策,大王便可开启此库,以历年真实记录对照,孰真孰假,自有公断。书写之权在手,解释之权便不再由人垄断!”
“密文?记录?”帝辛咀嚼着这两个词,眼神变幻不定。他踱步到石壁前,粗糙的手指抚过冰冷的、刻画着古老神明与祖先的岩画。这间位于鹿台最底层、紧邻宗庙的地下石室,幽深、干燥、坚固,曾是堆放某些古老祭器的地方,弥漫着与世隔绝的尘封气息。他猛地转身,烛光映亮他半边脸,眸中精光暴射:“此议甚险!若泄,便是寡人‘僭越神明’的铁证!”
“正因其险,才需绝密。”姬娆迎着他的目光,毫无退缩,“此地深藏,唯大王亲信可入。所用密文,可假借祭祀古符,或另创新体,唯有大王及指定心腹方能解读。此库之钥,便是大王手中之权柄延伸。”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种洞悉未来的寒意,“大王,文字之重,远胜刀兵。后世读史,只认刻于甲骨、书于竹帛之文字。今日不握此刀,来日史笔如刀,大王与殷商,皆成他人笔下任意涂抹的祭品!此乃存亡之道,非争一时意气!”
“存亡之道…”帝辛低声重复,这四个字像沉重的鼓点敲在他心上。他想起朝堂上比干那看似恭谨实则暗藏锋芒的眼神,想起微子启温润笑容下难以捉摸的深意,想起那些盘根错节、以神权自重的贵族…长久以来的积郁与一种更宏大的、对身后名的隐忧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为一声决断的低喝:“善!”
他猛地抽出腰间一柄青铜短匕,寒光一闪,毫不犹豫地在坚硬的石壁上用力一划!刺耳的刮擦声响起,石屑簌簌落下。一道清晰、深刻、笔直刚硬的刻痕,斩断了古老图腾蜿蜒的线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王者意志,留在了冰冷的岩石上。
“即日起,此地为‘守藏之室’!凡寡人政令,无论大小缓急,皆录于此!”帝辛的声音在石室中回荡,带着开天辟地般的决绝,“以甲骨为册,青铜为匣。刻录之事…”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姬娆,“由你主持!所需空白甲骨、刻刀朱砂、信重之人,尽可调用!”
姬娆心头一凛,深深下拜:“诺!”
命令如惊雷滚过。当夜,鹿台最深处的寂静被打破。沉重的石门在机括的吱呀声中缓缓开启,忠诚而寡言的宫廷卫戍甲士(帝辛的心腹死士)鱼贯而入,沉重的脚步声在幽深的甬道里回荡。他们抬进一瓮瓮散发着泥土与骨殖气息的、经过特殊处理的空白龟甲和牛肩胛骨,成捆的青简,还有盛放着锋利青铜刻刀、朱砂墨块的漆盒。火把的光亮驱散了千年的黑暗,照亮了石壁上那狰狞古老的图腾和新刻下的那道凌厉王痕。尘土在光柱中飞舞,如同被惊扰的幽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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