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天下会盟,齐聚金陵! (第2/2页)
“王爷息怒……”一名长史小心翼翼地躬身道,“眼下……眼下咱们该如何是好?是继续进军,还是……”
“进军?进个屁的军!”朱棡一脚将那名长史踹了个趔趄,破口大骂,“城都被人占了,老子现在过去干什么?给他朱栢摇旗呐喊,恭贺他登基称帝吗?!”
怒火之后,是彻骨的冰凉和茫然。
朱棡一屁股坐回帅位,粗重地喘着气。
他不是傻子。
朱栢攻破了金陵,挟持了父皇和朱允炆那个废物侄子。这“勤王”的旗号,瞬间就成了一个笑话。
现在这局面,尴尬到了极点。
打着“勤王”旗号来的各路藩王,此刻都成了横亘在金陵城外的庞然大物,进退维谷。
他们是奉诏而来,可现在,发诏书的人都成了阶下囚。
他们是来讨伐叛逆的,可现在,最大的“叛逆”已经坐进了皇宫。
那他们算什么?
一群被人耍了的猴子?
“王爷,”另一名谋士看出了他的窘境,低声道,“依属下看,此事处处透着诡异。湘王兵力不过十万,如何能如此迅速地攻破金陵坚城?会不会……是燕王那边……”
“老四?”
朱棡的眼睛眯了起来。
对啊!
老四朱棣!
他的兵马最多,离金陵也最近,按理说早该到了。可这一路上,却几乎没听到他有什么动静。
这里面要是没鬼,他朱棡把自己的王位让给别人坐!
……
几乎在同一时间,相隔不过数十里的秦王大营,也上演着同样的一幕。
“混账!废物!”
秦王朱樉一巴掌将面前的桌案拍得粉碎,木屑四溅。他的性格比朱棡更加暴躁自负,此刻的愤怒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景隆是猪吗?五十万大军,守着天下第一坚城,就这么让老十二给端了?”
他面前的地上,同样跪着一个瑟瑟发抖的斥候。
“还有老四!他朱棣在干什么吃的?他的燕山铁骑呢?难道都在北平睡大觉吗!”
朱樉双目赤红,胸膛剧烈起伏。
他是父皇的次子,论身份,论资历,在所有藩王中都仅次于太子。父皇分封塞王,他镇守西安,手握重兵,自认是诸王之首。
这次勤王,他本以为是自己大展拳脚,重塑威望的绝佳时机。
可现在,所有的风头,所有的荣光,都被那个他一向看不起的,只知道炼丹修道的十二弟给抢走了!
这比一刀杀了他还难受!
一种强烈的羞辱感和被背叛感,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脏。
“王爷,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朱樉身边一位面容阴鸷的幕僚沉声说道,“金陵已失,‘勤王’之名已废。我等现在屯兵城外,位置极其尴尬。若不想被动,必须早做决断!”
“决断?如何决断?”朱樉恶狠狠地瞪着他,“难道本王现在就带兵去打金陵,跟老十二拼个你死我活?岂不是让别人看了笑话!”
那幕僚摇了摇头,眼中闪过精光:“非也。王爷,您想,湘王虽入主金陵,但他名不正言不顺,乃是叛逆之举,天下共击之!而我等,才是奉诏前来,代表着大义!”
“眼下,燕王按兵不动,其心可诛。其他几路藩王,想必也和我们一样,进退两难。这恰恰是王爷您的机会!”
幕僚压低了声音,凑到朱樉耳边:“王爷可联络其他几位王爷,共推您为盟主,再发檄文,声讨湘王之罪!如此一来,大义便重新回到了王爷您的手中!届时,是战是和,主动权便在我!”
朱樉的呼吸一滞。
是啊!
盟主!
他才是最年长的亲王,理应由他来主导这一切!
只要他能把代、肃、辽、宁这几个弟弟都拉拢过来,合兵一处,声势浩大,还怕他朱棣和朱栢不成?
到时候,他坐镇中军,号令诸王。
一个是占了城的叛逆,一个是拥兵自重的野心家。
而他朱樉,才是那个收拾残局,重整大明河山的定海神针!
想到这里,朱樉心中的怒火渐渐被更加炽热的野心所取代。他脸上的暴戾之色褪去,换上了一抹深沉的算计。
“好……说得好!”他拍了拍幕僚的肩膀,“你立刻去草拟檄文!本王要让天下人都知道,谁才是父皇最倚重的儿子!”
然而,他的豪情壮志还没来得及完全舒展开来,帐外亲兵的通报声,就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报!王爷!燕王殿下派人前来,说有要事相商!”
朱樉的脸色瞬间又阴沉了下去。
朱棣?
他派人来干什么?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心头升起。
与此同时,晋王朱棡的大帐内,也闯入了一名不速之客。
那是一名燕军的斥候,与晋军斥候的狼狈不同,此人身形挺拔,一身黑色劲装,脸上带着风霜之色,眼神锐利如鹰。他没有下跪,只是对着朱棡微微一拱手,不卑不亢。
“晋王殿下,末将奉燕王之命,特来邀请殿下前往燕军大营,共商大计!”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大帐的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朱棡的瞳孔猛地一缩。
邀请?
共商大计?
他朱棣算个什么东西!
他不过是老四,自己是老三!论长幼,也该是他朱棣来拜见自己!
“放肆!”朱棡身边的一名将领当即呵斥道,“见了晋王殿下,为何不跪!燕王好大的架子,竟只派你一个小小斥候前来?”
那燕军斥候面不改色,嘴角甚至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家王爷说了,如今国事危急,大厦将倾,当不拘泥于俗礼。金陵城就在眼前,但城里坐着的,可不是皇太孙,而是我们的十二弟。”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帐内众人,声音陡然转冷。
“我家王爷还说,兄弟们千里迢迢赶来,总不能白跑一趟。这天下,到底姓不姓朱,金陵城里的那位,说了可不算。”
轰!
这几句话,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朱棡的心上。
他脸上的怒气瞬间凝固了。
他听懂了。
朱棣这根本不是邀请,而是通知,是摊牌!
什么国事危急,什么不拘俗礼,都是屁话!
朱棣真正的意思是:别装了,勤王救驾的戏码已经结束了。现在,桌上摆着的是大明的江山,我们这些当儿子的,要不要重新分一分?而我朱棣,就是那个攒局的人!你们,来不来?
巨大的屈辱感涌上心头,朱棡的脸涨得通红。
他想发作,想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斥候拖出去砍了。
可是,他不能。
斥候的话虽然狂妄,却字字诛心,句句都说在了点子上。
朱栢已经掀了桌子,朱棣现在要重新开一局。
而他朱棡,以及其他所有藩王,都成了牌桌上的看客。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决定要不要下注,跟谁下注。
跟朱棣?还是……
不,没有别的选择了。
朱栢是叛逆,人人得而诛之。
而他们这些各自为政的藩王,若不联合起来,在手握燕山精锐的朱棣面前,不过是一盘散沙。
去,就要接受被朱棣主导的局面,当他的小弟。
不去,就会被孤立,甚至可能成为朱棣和朱栢之后,下一个被清算的对象。
朱棡的拳头在袖中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
他感觉自己的尊严,正被朱棣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呵呵……”朱棡干笑两声,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声音却嘶哑得厉害,“四弟……四弟有心了。既然是共商大计,本王自然要去。”
“告诉燕王,本王……稍后就到。”
说出这句话,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那燕军斥候闻言,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轻蔑,再次一拱手:“末将遵命,静候晋王殿下大驾!”
说完,他转身便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那挺拔的背影,在朱棡看来,充满了无声的嘲讽。
朱樉一把将斥候掼在地上,嘴里翻来覆去地咒骂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小子哪来的兵?他哪来的胆子?”
朱棡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没有像朱樉那样失态地咆哮,但紧紧攥着缰绳的手,指节已经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他比朱樉想得更深。
如果这是真的……那事情就彻底失控了。
他们打着“勤王”的旗号而来,可现在,金陵城里坐着的,是他们的另一个弟弟。名义上的皇帝朱允炆和太上皇朱元璋,都落在了朱栢手上。
他们现在算什么?
继续“勤王”?勤谁的王?去攻打自己的亲弟弟?那他们就成了叛军!
就地解散,灰溜溜地回封地?那他们这次兴师动众,岂不成了全天下的笑话!
进退维谷!
他们就像一群兴冲冲跑来赴宴的饿狼,却发现宴席上的主菜,已经被另一头更凶、更快的狼给一口吞了,连骨头渣子都没剩下。
“他妈的!”朱樉狠狠一拳砸在马鞍上,咬牙切齿,“老十二这个狗东西!他抢了我们的功劳!”
在他看来,这皇位本该是他们这些年长兄长们角逐的猎物,朱棣也好,朱栢也罢,都是不守规矩的后来者。
朱棡眼神闪烁,心中的念头百转千回。
先联盟。
无论是否救出朱元璋,先不论,先分一杯羹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