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朱棣兵败起杀心! (第1/2页)
山下的喊杀声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令人心悸的溃败之音。
兵器被丢弃的哐当声,伤兵绝望的哀嚎,还有战马失去主人后惊惶的嘶鸣,混杂在一起,织成一张名为“败亡”的巨网。
朱高煦目眦欲裂,他死死攥着刀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他看着那些叔叔们的旗帜越退越远,最终消失在山岗的另一侧,只觉得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完了……”
朱高燧喃喃自语,脸色惨白如纸,“爹爹他……”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而杂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从他们来时的那条小路上传来。
不是整齐的军阵行进,而是仓皇的逃窜。
“有追兵?”
朱高煦一个激灵,立刻将昏厥的兄长交给亲卫,自己翻身上马,横刀在前,“护驾!准备迎敌!”
数百名燕王亲卫迅速结成一个简陋的防御阵型,将朱高炽和朱高燧护在中央,紧张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尘土飞扬中,首先出现的是一面残破的“燕”字大旗。
旗帜上沾满了血污和泥土,被利器划开了数道口子,在寒风中无力地飘摇,随时都会从旗杆上坠落。
紧接着,一个个狼狈不堪的身影冲上山坡。
他们是燕王亲军,是百战余生的精锐。
可现在,他们盔甲破碎,神情惶恐,许多人身上都带着伤,眼神里充满了死里逃生的惊悸,哪还有半分精锐的样子。
“是父王的人!”
朱高燧眼尖,高喊一声。
朱高煦也看清了,心中的石头刚要落地,却又被眼前惨烈的景象给吊得更高。
他看到了道衍和尚。
这位一向从容镇定的谋士,此刻僧袍上满是尘土,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血迹,正搀扶着一个同样狼狈的将领。
数千骑兵,如今只剩下这寥寥数百人逃了回来?
朱高煦的心脏狠狠一抽。
他张了张嘴,想问父王在哪,却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就在这时,人群自动向两侧分开。
一匹遍体鳞伤的黑色战马,喘着粗气,一步一顿地走上高坡。
马背上的人影,更是让三兄弟如遭雷击。
那人头上的紫金冠不知去向,一头长发被汗水和血水浸透,凌乱地贴在脸颊上。
他身上那件标志性的玄色王袍,此刻破烂不堪,左肩的甲片被整个掀开,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的伤口。
他的脸上,一道血痕从额角划过眉梢,干涸的血迹与硝烟的黑灰混在一起,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狰狞无比。
但他依然坐得笔直。
那双曾经睥睨天下、深沉如海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燃烧着疯狂的怒火与无法置信的惊骇。
是朱棣。
“父王!”
朱高煦和朱高燧同时惊呼出声,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
朱棣的目光缓缓扫过两个儿子,又落在被亲卫扶着的朱高炽身上,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我……败了。”
这三个字,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气。
朱高煦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败了?
怎么可能!
他的父王,北伐蒙元,战无不胜的燕王,怎么可能败?
而且是败得如此之惨!
“父王,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高燧颤声问道,“那朱栢小儿,他……他哪来这么厉害的兵马?”
朱棣没有回答。
他的脑海中,依旧是那地狱一幕。
他的十万燕州铁骑,他引以为傲的百战精兵,在一个人的冲锋下,如同纸糊的,被轻易撕裂。
那人骑着一匹乌骓马,手持一杆霸王枪,身后只跟着一万玄甲骑兵。
他甚至没有用任何计谋。
就是冲锋。
正面,堂堂正正地冲锋。
朱棣记得自己当时甚至觉得有些可笑,一万人,就想冲破他十万人的军阵?
这是何等的狂妄与无知!
然而,当那个人开始冲锋时,一切都变了。
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周身燃起了一层无形的霸气,他手中的长枪每一次挥舞,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挡在他面前的燕军士卒,无论是人还是马,都被瞬间轰得粉碎。
他不是在战斗,他是在屠杀。
他一个人,就是一支军队。
他身后的万名玄甲军,士气被他引燃到了极致,他们追随着他们主将的步伐,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了燕军的阵列之中。
“项……羽……”
朱棣的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楚军的阵前,那员猛将自报家门时,他还嗤之以鼻。
现在,这个名字,像一道魔咒,刻进了他的骨髓里。
他看到了自己最勇猛的部将,在他面前被一枪挑飞,身体在半空中就爆成一团血雾。
他看到了自己苦心经营的军阵,被那一个人硬生生凿穿,首尾不能相顾。
他看到了自己的士兵,那些跟随他出生入死的汉子们,脸上露出的是前所未见的恐惧,他们不是被杀败的,他们是被吓败的!
他们的意志,被那个如同魔神的男人,彻底摧毁了。
“噗——”一口鲜血,猛地从朱棣口中喷出,洒在了身前的马鞍上。
“父王!”
朱高煦和朱高燧魂飞魄散,赶紧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朱棣。
“我没事……”
朱棣摆了摆手,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迹,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丝焦距,“其他人呢?晋王!秦王他们呢?”
一提到这个,朱高煦的怒火“噌”地一下又冒了上来。
“他们跑了!”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父王,您在山下苦战的时候,他们……他们就在这山上看着!一兵一卒都未曾出动!眼看战局不利,他们……他们就带着人马,全都撤了!”
朱棣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那几位藩王联军撤退的方向,眼神里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
“好……好啊……”
他怒极反笑,笑声嘶哑而凄厉。
“真是我的好兄弟!真是大明的忠臣!”
他一把推开扶着他的儿子,猛地一拉缰绳,调转马头。
“走!去他们的营地!”
“父王,您伤得这么重……”
朱高燧担忧道。
“死不了!”
朱棣低吼一声,双腿一夹马腹,“我倒要亲自去问问他们,什么叫‘保存实力’!”
那匹疲惫的战马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怒火,发出一声悲鸣,迈开蹄子,朝着联军大营的方向奔去。……
勤王联军的大营,此刻一片祥和。
与山下战场的惨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士兵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擦拭着根本没有出鞘的兵器,脸上没有丝毫战前的紧张,反而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中军大帐内,更是温暖如春。
秦王朱樉和晋王朱棡,正围着一个火盆烤火,旁边还温着一壶酒。
“唉,这鬼天气,可真他娘的冷。”
朱樉搓着手,灌了一口热酒,舒服地长出了一口气。
“谁说不是呢。”
朱棡也跟着喝了一口,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还是这帐篷里暖和。老四也真是的,非要去跟朱栢那疯子硬碰硬,这下好了吧?听说败得可惨了。”
“惨?我看是全军覆没了!”
朱樉撇了撇嘴,脸上带着一丝幸灾乐祸,“我早就说了,那朱栢敢囚禁父皇,攻占金陵,就不是什么善茬。老四还以为自己天下无敌,非要去当那个出头鸟,活该!”
“话是这么说,”
朱棡皱了皱眉,“可咱们毕竟是打着勤王的旗号来的,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败了,传出去……名声不好听啊。”
“名声?名声能当饭吃吗?”
朱樉冷笑一声,“老三,你别犯糊涂!现在这情况,谁赢了咱们跟谁!要是老四赢了,他手握救驾之功,还有我们这些藩王的活路吗?他现在败了,正好!让朱栢那疯子去跟父皇斗,咱们坐山观虎斗,保存实力,才是上上之策!”
“二哥说的是。”
朱棡点了点头,显然是被说服了,“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就这么耗着?”
“耗着?等朱棣死透了,咱们就班师回朝!”
朱樉毫不犹豫地说道,“就跟父皇说,我等力战不敌,楚军势大,为保存有生力量,暂退……哎,反正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就行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心照不宣的默契,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帐帘猛地被人从外面一把掀开。
夹杂着血腥味的寒风,瞬间灌了进来。
“谁啊!他娘的不知道通报……!”
朱樉的骂声戛然而止。
他看清了来人。
朱棣,如同一尊从地狱爬回来的修罗,站在帐门口。
他身上的血迹和伤口,在温暖明亮的灯火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他的眼神,比帐外的寒风还要冰冷,死死地盯着帐内的两人。
“四……四弟?”
朱樉和朱棡手里的酒杯“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朱棣竟然能活着回来!
“二哥,三哥。”
朱棣一步一步地走进大帐,他身后的朱高煦和朱高燧,以及道衍和尚,也跟着走了进来,将帐门堵死。
朱棣的靴子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下,都踩在朱樉和朱棡的心脏上。
“你们的酒,闻着……很香啊。”
朱棣的目光,落在那盆炭火和温酒上,嘴角扯出一个森然的弧度。
“四弟,你……你听我们解释……”
朱棡的声音有些发抖,他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解释?”
朱棣走到火盆前,伸出自己那只沾满干涸血迹的手,在火上烤了烤,“好啊,我听着。”
他缓缓地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朱樉。
“我且问你,二哥!我十万燕军将士在山下浴血搏杀之时,你在哪里?!”
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刀。
朱樉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强自镇定道:“四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兵法有云,敌势浩大,当避其锋芒!我那是为了……为了保存我秦地将士的实力!”
“保存实力?”
朱棣笑了,笑得肩膀都在颤抖,“说得好!说得真好!”
他猛地一脚,狠狠踹在面前的火盆上!
“砰!”
燃烧的木炭和滚烫的酒壶四散飞溅,火星溅到朱樉的袍子上,烫得他惊叫着跳了起来。
“保存实力?!”
朱棣的咆哮声,响彻整个大帐,“我燕军将士的命就不是命?!你们的兵是兵,我的兵就是草芥?!”
他一把揪住朱樉的衣领,将他狠狠地掼在地上。
“朱樉!你告诉我!这就是你身为兄长的担当?!这就是你身为大明藩王的忠义?!”
“你……你疯了!”
朱樉被摔得七荤八素,惊恐地看着暴怒的朱棣。
“我疯了?!”
朱棣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俯下身,脸几乎贴着他的脸,“我告诉你!今天死在金陵城下的,是我上万的燕州子弟!他们临死前,都在盼着你们的援军!”
“而你们,就在这山上,烤着火,喝着酒,看着他们一个个去死!”
“你……”
“还有你!”
朱棣猛地转头,血红的眼睛盯向一旁吓得面无人色的朱棡,“你也给我滚过来!”
朱棡吓得两腿发软,竟然后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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