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朱棣兵败起杀心! (第2/2页)
“父王!”
朱高煦怒吼一声,拔刀上前,刀尖直指朱棡,“我父王叫你滚过来!你聋了吗?!”
朱棡一个哆嗦,再也不敢动弹。
朱棣松开脚下的朱樉,一步步走向朱棡,那沉重的压迫感,让朱棡几乎窒息。
“三哥,你刚才说,从长计议?”
朱棣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你告诉我,怎么个从长计议法?是等着我朱棣战死,还是等着我燕军全军覆没?!”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朱棡语无伦次,“楚军……楚军太强了!我们……我们打不过啊!”
“打不过?”
朱棣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他顶在营帐的柱子上,“没打过,你怎么知道打不过?!你们连山都沒下!你们连一滴血都沒流!就告诉我打不过?!”
朱棡被掐得满脸通红,双手徒劳地掰扯着朱棣铁钳手。
“懦夫!叛徒!”
朱棣的眼中,闪过一丝彻骨的失望与冰冷,“我朱棣真是瞎了眼,才会信了你们这群酒囊饭袋!才会与你们这群无胆鼠辈联盟!”
他猛地一甩,将朱棡像扔垃圾一样扔在地上。
“从今天起,我朱棣,与你们恩断义绝!”
“我燕军的血,不会白流!”
朱棣转过身,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帐内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今日之败,今日之辱,我朱棣记下了。”
“这笔账,不光要跟朱栢算!”
他的目光,如同利剑,从朱樉和朱棡的脸上一一扫过。
“也要跟你们算!”
大帐之内,死的寂静。
空气里弥漫着木炭的焦糊味、烈酒的辛辣味,以及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和杀气。
朱棣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粗重的喘息声如同破旧的风箱,一下下地拉扯着帐内每一个人的神经。
他那双赤红的眼睛,在地狱业火中淬炼过的刀,扫视着地上瘫软如泥的两个身影。
朱樉捂着胸口,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看向朱棣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四弟,这简直不是人,而是一头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恶鬼。
朱棡更是不堪,他被扔在冰冷的地面上,脖子上还残留着那铁钳般手掌的恐怖触感,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朱棣,只是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
帐内的亲卫们个个垂着头,连呼吸都刻意放缓,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引来燕王的雷霆之怒。
朱高煦手持钢刀,站在父亲身后,年轻的脸庞上满是与其父如出一辙的戾气,他像一头护食的幼狼,警惕地盯着那两个吓破了胆的叔叔。
就在这凝固如铁的气氛中,一个身影从大帐的阴影里缓缓走出。
那人身披一袭黑色僧袍,面容清瘦,眼神却深邃得如同古井,不起半点波澜。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悄无声息,脚下踩的不是坚实的土地,而是一片虚无。
正是“妖僧”,道衍和尚,姚广孝。
他无视了地上的狼藉,也无视了瘫软的秦王与晋王,径直走到朱棣面前,双手合十,微微躬身。
“殿下。”
他的声音很轻,很平,没有任何情绪,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朱棣燃烧的怒火上。
朱棣猛地转头,赤红的眼眸对上了姚广孝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
狂暴的怒气在这一刻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又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被硬生生堵了回去。
“先生……”
朱棣的声音嘶哑得厉害,“你都看到了?”
姚广孝没有回答,只是将目光转向了地上的朱樉和朱棡,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二人感觉比朱棣的暴怒更加刺骨。
“来人。”
姚广孝淡淡地开口。
两名侍卫立刻上前。
“送秦王殿下和晋王殿下,回营休息。”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好生‘照看’,莫要让他们……再受了风寒。”
“是!”
侍卫们架起已经腿软的朱樉和朱棡,几乎是拖着他们离开了这座修罗场大帐。
临走前,朱樉还回头看了一眼,正对上姚广孝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吓得他魂飞魄散,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闲杂人等退去,偌大的营帐内,只剩下朱棣父子和姚广孝三人。
“废物!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朱棣终于再次爆发,他一拳砸在旁边的案几上,坚实的木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我朱棣怎么就信了这帮酒囊饭袋!把上万燕军将士的性命,押在这群懦夫身上!”
他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兽,每一步都踩得地板咯咯作响。
“今日之败,非战之罪!是我!是我瞎了眼!”
朱高煦在一旁看着,嘴唇动了动,却没敢出声劝慰。
姚广孝始终静静地站着,等朱棣发泄得差不多了,才缓缓开口:“殿下,愤怒于事无补。”
朱棣停下脚步,回头瞪着他:“那先生说,该当如何?!朱栢兵锋正盛,金陵城下,我军新败,士气低落!而我的那些‘好盟友’,却只想着保存实力,坐看我燕军流血!”
“我还能如何?!”
姚广孝走到那被踢翻的火盆边,伸出枯瘦的手,从地上捡起一块尚有余温的木炭,在指尖轻轻捻动。
“败局已定,强攻金陵,已是痴人说梦。”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朱栢麾下猛将如云,谋士如雨,更有那楚军,战力之强,远超我等预料。正面交锋,殿下已无胜算。”
这话如同一把刀子,直戳朱棣的痛处。
朱棣的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但他没有反驳,因为姚广孝说的,是血淋淋的事实。
“那便眼睁睁看着他朱栢夺了这天下?”
朱棣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强攻不成,”
姚广孝的嘴角,勾起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在跳动的火光下显得诡异莫测,“便只能智取。”
他顿了顿,似乎在品味这两个字,然后又轻轻摇了摇头。
“不,不是智取。”
“是巧取。”
“巧取?”
朱棣的眉头皱了起来,他走上前,盯着姚广孝,“如何巧取?”
姚广孝缓缓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终于闪过一丝幽暗的光芒,深夜里鬼磷燃起的火焰。
“殿下,您现在,仍然是这勤王大军的盟主,不是么?”
朱棣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盟主之令,秦王、晋王他们可以阳奉阴违,可以畏战不前。”
姚广孝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可若是……这些拥兵自重,首鼠两端的藩王们,都死了呢?”
“什么?!”
饶是朱棣心性狠辣,听到这话也不禁瞳孔一缩!
帐内的空气在这一瞬间被抽空了,连跳动的火焰都凝滞了一瞬。
朱高煦更是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杀了……
杀了所有藩王?
这……
这简直是疯了!
但朱棣的反应却与儿子截然不同。
最初的震惊过后,他那双赤红的眼睛里,狂暴的怒火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他死死地盯着姚广孝,没有说话,在审视一个魔鬼,又在审视自己内心的倒影。
姚广孝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继续用那平缓却恶毒的语调,剖析着这个疯狂的计划。
“他们一死,麾下十几万、甚至几十万大军,便群龙无首。军心涣散,不知何去何从。”
“到那时,殿下您,身为硕果仅存的盟主,以稳定军心、重整旗鼓为名,将这些兵马尽数收编,岂不是顺理成章,名正言顺?”
“您说,这几十万精锐,最终会落在谁的手里?”
姚广孝的每一句话,都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朱棣的心坎上。
朱棣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已经看到,那一张张熟悉又可恨的脸,在惊恐和不信中倒下。
秦王朱樉的暴躁,晋王朱棡的懦弱,代王、辽王……
他们的军队,他们的粮草,他们的地盘……
一切的一切,都将化为自己登顶天下的阶梯!
失败的耻辱,被背叛的愤怒,在这一刻,被更加庞大、更加黑暗的野心所吞噬。
一抹狰狞而狠辣的笑意,慢慢爬上朱棣的嘴角。
“先生……说得对。”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充满了某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兴奋。
“这群人,眼睁睁看着我燕军子弟去死,他们……的确该死!”
这句话,他不是在回答姚广孝,更在说服自己,或者说,是在释放自己内心深处那头一直被压抑的野兽。
姚广孝满意地点了点头,似乎早就料到朱棣会是这个反应。
他将手中的炭粉拍去,慢条斯理地补充道:“不过,殿下,杀了他们,只是第一步。若是处置不当,殿下反而会成为众矢之的,背上残杀宗亲的骂名。”
朱棣的目光一凝:“先生有何高见?”
“嫁祸。”
姚广孝轻轻吐出两个字。
“嫁祸?”
“没错。”
“我们可以将这一切,都嫁祸给楚逆朱栢。”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在金陵城的位置上轻轻一点。
“殿下可以派出一支精锐,伪装成楚军的模样,用楚军的兵器,楚军的战法,对诸王的营地发动雷霆夜袭。”
“务求一击必杀,不留活口!”
“事后,殿下再以盟主的身份,‘悲痛万分’地发现诸王遇害的惨状。届时,人证物证俱在,天下人都会相信,是那朱栢心狠手辣,为了瓦解勤王大军,不惜对自己的亲兄弟痛下杀手!”
朱棣的眼睛越来越亮,他看到了一盘绝世的棋局在自己面前展开,而自己,正要落下那扭转乾坤的一子!
姚广孝继续说道:“如此一来,殿下不仅能兵不血刃地得到几十万大军,更能占据道德的制高点!您可以以此为名,昭告天下,声讨朱栢屠戮宗亲,罔顾人伦,罪无可赦!”
“到那时,天下汹汹的民意,都会成为殿下您的助力!勤王变成了复仇,您便是那正义之师的领袖!”
“一石三鸟!”
“好一个一石三鸟!”
朱棣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他仰天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大帐里回荡,充满了压抑许久的畅快和冰冷的杀机。
之前所有的憋屈、愤怒、不甘,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和对权力的极致渴望。
朱栢!
你以为你赢了吗?
你以为你把我逼入绝境了吗?
不!
你只是为我做了一件嫁衣!
你所做的一切,都将成为我朱棣君临天下的垫脚石!
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拍着姚广孝的肩膀,用力之大,让这位清瘦的僧人都微微晃动了一下。
“先生真乃吾之子房!不!先生之才,胜子房十倍!百倍!”
姚广孝只是微微垂下眼帘,掩去那一闪而过的得意。
“贫僧,只是为殿下扫清路上的尘埃罢了。”
朱棣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目光落在帐外沉沉的夜色中,那里,是无数藩王联军的营帐,此刻在他眼中,那已经不是盟友的营地,而是一片等待收割的丰腴麦田。
“高煦。”
他沉声唤道。
“父王!儿臣在!”
朱高煦立刻上前,激动得满脸通红。
朱棣的眼神变得无比冷酷,他一字一顿地命令道:“去,从燕山卫中,挑选三千最精锐的死士。”
“告诉他们,今夜,我们要替天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