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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打牌

  第110章 打牌 (第1/2页)
  
  出了医院,两个人没急着回去,秦湛予把车停在鼓楼—什刹海那片。
  
  夜色刚起,灯影落在灰墙上,冷得干脆,规整得像老城里一条条写过又擦掉的旧线。
  
  顾朝暄被他牵着,一路沿着水边慢慢走。
  
  她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前头胡同口忽然有人叫她名字。
  
  “顾朝暄?”
  
  她一抬头。
  
  程屿就站在那儿。
  
  一身大衣,手插口袋,肩线利落,眼神里那点笑意很浅……
  
  他身侧还有个女孩,二十出头的年纪,学生模样,书包背得很规矩,站位也规矩。
  
  她先看了顾朝暄,又迅速扫了一眼秦湛予,礼貌点头,没多逗留,也没乱猜。
  
  程屿目光落在两人牵着的手上,眉梢微抬。
  
  “可以啊。”他语气轻松,却带着一点坏,“才回北京没几天,手都牵得这么明目张胆。”
  
  秦湛予懒得接他的调侃,只淡淡一句:“你倒是有闲。”
  
  程屿被他这句淡淡的回击逗得笑了一下,没把这点火花当回事。
  
  “秦司。”他叫得很随意,却把称呼放得很准,“晚上衡庐有个局,你要不要来凑个热闹?”
  
  “陆主任也在。”
  
  “还有——姜佑丞。”
  
  风从胡同口拐进来,冷意直直扫过人脖颈。
  
  顾朝暄的指尖下意识收紧,指甲要掐进掌心。
  
  那名字宛若一根旧刺,平时被她藏得很深,一旦有人轻轻一碰,就能让整个人的神经都绷住。
  
  程屿没多看她反应。
  
  秦湛予没立刻说话。
  
  他只是抬眼,目光从程屿脸上掠过去,把这句话在心里称了称重量。
  
  那双桃花眼不笑的时候,反而更有压迫感,清清淡淡,却让人读不出底牌。
  
  然后他侧过头,看向顾朝暄。
  
  “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嗯?”
  
  她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算盘。
  
  也不知道这场“局”里到底藏着多少层旧账、多少条暗线。
  
  以她对他们的了解,他们不可能跟这种人“同桌喝茶、把盏言欢”。
  
  除非是为了她……
  
  顾朝暄很快压下那点本能的抗拒,抬眼看他。
  
  “去。”
  
  字很轻,但很稳。
  
  秦湛予宛若早就预料到这个答案,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指节,落下一枚安抚的钉。
  
  ……
  
  衡庐
  
  程屿先下车,手臂一抬,顺势落在那位女孩的腰上。
  
  女孩没多话,跟着他往里走,脚步轻,眼神也轻……那种被养得明白分寸的乖巧。
  
  顾朝暄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她早就学会了:在北京,很多关系不是“对不对”,而是“合不合算”。
  
  秦湛予牵着她,掌心温热。
  
  包厢门推开,灯光和烟味一并涌出来。
  
  一张德扑桌摆在正中,筹码堆得像一座座小山。
  
  陆峥在主位斜靠着,衬衫袖口挽得随意,指尖夹着牌,神情淡到近乎漫不经心。
  
  看到他们,陆峥的睫毛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那只交叠的手落在他视线里,如同一记安静的钝器,往心口上压了压。
  
  他垂眸,把那点情绪按回去,当作没看见,语气平平:“来了啊。”
  
  牌桌旁的人陆续回头。
  
  姜佑丞坐在侧位,手边的筹码只剩半小摞,袖口纽扣解开了一颗,原本惯常的桀骜收了七成,只余下三成吊儿郎当撑门面。
  
  灯光往下压,恰好把他眼底那点心虚照得明明白白。
  
  韩述原本靠着沙发,半抬着手在看手机。
  
  他刚才只当门口进来的是秦湛予带来的女伴,灯影一晃,轮廓却熟得惊人。
  
  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对上旧档案里的照片,神情明显停滞了一瞬。
  
  “……不是吧。”
  
  他站起身,绕过椅背走了两步,语气里那点惊讶压得很低,却怎么都藏不严实。
  
  “你是……顾朝暄?”
  
  这三个字一出,桌面上那点看似随意的动静像被无形的手摁住。
  
  有人停了洗牌的动作,有人把筹码往回拢了拢。
  
  顾朝暄的出现,在这个圈子里从来不是“普通重逢”。
  
  她曾经站在八卦中心最亮的位置:出身、脾气、样貌、成绩、风评……
  
  每一项都能让人拿来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后来家里跌落,她又坐过牢。
  
  可奇怪的是,这些经历没把她磨成“乞求理解”的样子,反倒把她的轮廓削得更干净、更锋利。
  
  再回来,仍旧是那种让人没法装作看不见的存在。
  
  韩述走到她面前,伸手的姿势很稳。
  
  不算讨好,也不敢失礼。
  
  “真是你啊。”他笑了一下,“我刚才还以为看错。”
  
  顾朝暄看着他,淡淡点头。
  
  “韩述。”
  
  她叫他名字的语气很平,把这几年隔开的空白一笔带过。
  
  “上次见你还是杭州。”韩述自嘲般摇头,“我还以为这辈子没机会再跟你吃饭了呢。”
  
  顾朝暄也笑了笑,笑意不深,却足够体面。
  
  “好久不见。”
  
  两句话结束寒暄,她没有继续把话题往“这些年你还好吗”那种安全区里拖。
  
  她不需要,也不愿意。
  
  她已经学会一件事:在北京,最清醒的社交不是热络,而是把界限摆对位置。
  
  韩述识趣,退回位子上。
  
  临坐下前,他还是没忍住往秦湛予那边瞥了一眼。
  
  那眼神大概是:你到底怎么把人带回这桌的?
  
  秦湛予冷撇他,淡淡警告。
  
  随后,有人给秦湛予跟程屿让位,两个人倒是没客气。
  
  七个人围桌坐稳,真正的主线却只有两条……陆峥和秦湛予。
  
  程屿永远是旁边那根“挑事的火柴”,而姜佑丞……是被迫坐在火堆边的旧木头,表面还要硬撑,实则早被风头烤得发脆。
  
  他今晚出现得太“规矩”。
  
  规矩到让人想笑。
  
  以前姜家势头最盛的时候,姜佑丞这种人进场不需要被谁邀,他只是出现,局就得围着他转。
  
  现在不一样了。
  
  这两年,陆家和秦家风头正盛。
  
  陆峥坐在主位,连懒都懒得装太多;秦湛予坐他对面,桃花眼半垂,像只把锋利藏在睫毛下的猫。
  
  两人不需要互相抬轿,也不需要互相证明。
  
  因为他们本来就站在同一条上升的台阶上。
  
  只不过——
  
  有一个人的存在,让这条台阶突然变得窄了。
  
  第一局,走得很慢。
  
  桌上另外几位都是能进这个包厢的“熟面孔”:
  
  韩述、程衍(程屿的堂弟)还有个姜佑丞的朋友,姓李,李晋。
  
  翻牌:黑桃9、方片9、梅花A。
  
  桌面漂亮,危险也漂亮。
  
  程衍先把筹码往前推了一小格:“三千。”
  
  韩述跟。
  
  李晋跟。
  
  程屿看了眼牌,笑着弃掉,顺手把烟压回烟灰缸里:“这局我不掺,省得你们说我偏心。”
  
  偏的是谁心,大家都懂。
  
  陆峥慢条斯理跟注,像只是例行公事。
  
  轮到秦湛予。
  
  他指尖轻轻转了下筹码,没急着看陆峥,也没给任何人“读表情”的机会,直接加到了一万二。
  
  一个不大不小、刚好能把试探的水温拉高的数字。
  
  韩述愣了下,笑骂:“秦司这不是热身,这是上强度。”
  
  “你们刚才不是说要凑热闹?”秦湛予语气很淡,“那就凑得像样点。”
  
  转牌:红桃9。
  
  三条变四条的那一瞬,牌桌上有了短暂的“静”。
  
  程衍的手指顿了顿。
  
  李晋的眼角抽了一下。
  
  韩述直接弃牌,干净利落。
  
  陆峥还是跟。
  
  依旧淡。
  
  淡到像根本不关心这局到底是谁的牌面爆炸。
  
  秦湛予没动声色。
  
  他只把筹码往前一推:“两万。”
  
  程衍犹豫了两秒,弃。
  
  李晋咬牙跟。
  
  河牌:黑桃K。
  
  李晋先亮牌——A9。
  
  满堂彩。
  
  三条A加三条9,牌面足够硬。
  
  他抬起头,似笑非笑:“秦司?”
  
  秦湛予这才翻牌。
  
  K9。
  
  满堂彩里再套满堂彩。
  
  他赢得不夸张。
  
  甚至赢得像是在课堂上给人示范“怎么把对手逼到只剩一种合理推理”。
  
  李晋愣了一秒,随即认栽,笑着把筹码推过去:“行,今晚先交学费。”
  
  陆峥把视线从牌面上收回。
  
  眼底没表情。
  
  但程屿已经看见了——
  
  这不是运气。
  
  这是控局。
  
  秦湛予这一局,是先让一条路给李晋走到河牌,再在终点把门关上。
  
  又稳又狠。
  
  像极了他做事的风格。
  
  ……
  
  第二局。
  
  姜佑丞本来想缩着当背景板,翻牌出来那一刻却被迫上桌。
  
  翻牌:红桃Q、黑桃J、红桃10。
  
  顺子听牌、同花听牌、两头张。
  
  是一张会把人逼出真面目的桌面。
  
  姜佑丞手里是KQ。
  
  按理说这局他应该强势。
  
  可他下意识看了秦湛予一眼。
  
  那一眼里有本能的忌惮。
  
  像动物记得被咬过的方向。
  
  他最终只出了个小注,试探得近乎讨好。
  
  “姜少今天这么温柔?”程屿笑。
  
  姜佑丞扯出一点笑意:“行善积德。”
  
  没人拆穿。
  
  因为拆穿也没意义。
  
  这种人退潮的时候,最擅长把“怂”包装成“懂事”。
  
  陆峥跟注。
  
  秦湛予跟注。
  
  李晋弃。
  
  程衍观望。
  
  转牌:红桃A。
  
  桌面进一步升温。
  
  姜佑丞这次不得不加注,声音却明显收着:“一万。”
  
  陆峥仍旧没什么情绪,跟得干脆。
  
  轮到秦湛予。
  
  他这次终于抬了眼,目光从姜佑丞脸上慢慢掠过去。
  
  那眼神不带火,但足够让人后背发凉。
  
  “你这注,”他轻声说,“下得像在求前任别翻旧账。”
  
  姜佑丞脸色僵了半秒。
  
  程屿差点笑出声。
  
  陆峥指尖轻敲桌面,像提醒,也像默许这场“轻慢”。
  
  秦湛予把筹码推到三万。
  
  不猛。
  
  但足够让人知道——你想用牌找回面子?可以。
  
  前提是你得先有面子。
  
  姜佑丞咬牙跟。
  
  河牌:红桃9。
  
  同花成形。
  
  姜佑丞眼里一闪,终于有了点“想赢”的亮。
  
  他亮牌:KQ。
  
  顺子。不是同花。
  
  他赌秦湛予虚张声势。
  
  秦湛予没急着亮牌。
  
  反而偏头看了一眼顾朝暄。
  
  那一眼很短。
  
  然后他把牌翻开。
  
  A K 红桃。
  
  同花。
  
  而且是最顶的那一档。
  
  姜佑丞的脸,肉眼可见地白了下去。
  
  那种白不是输牌的难看。
  
  是输给现实的难看。
  
  因为他知道,这张桌上他输的从来不只是筹码——
  
  他输的是姜家的旧威风。
  
  输的是他自己那点早就剩不下多少的底气。
  
  陆峥盯着那副同花看了两秒,笑意终于薄薄浮了一点:“秦司今晚不打算留活路。”
  
  “我一向不爱教人做人。”秦湛予把筹码收走,语气克制,“只爱教人记事。”
  
  姜佑丞喉结滚了滚,没敢接话。
  
  ……
  
  第二局的筹码还没完全归拢,秦湛予的手机就震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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