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最后的冥王 第十八章 神器 (第1/2页)
晨光,是渐进的。
起初只是东方天际一抹极淡的灰白,像宣纸上晕开的水痕。
之后,那抹白开始渗透进深蓝的夜幕,稀释它,融化它,直到整片天空变成一种温柔的、带着露水气息的鱼肚白。
最后,光来了。
不是暴烈的、刺眼的、宣告性的光,而是柔软的、试探的、如同羽毛般轻轻拂过窗棂的秋日晨光。
它透过临江别墅三层那扇巨大的、由整块水晶打磨而成的落地窗,将一整片完整的、带着水波纹理的光斑,投在房间深处那张天鹅绒大床上。
光斑缓慢移动,先是落在床尾深紫色的丝绸被面上,照亮上面用金线绣着的、繁复的欧式藤蔓花纹。然后向上爬,拂过少女蜷缩的脚踝——白皙的皮肤在晨光下近乎透明,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
再向上,是纤细的小腿,膝盖,被睡裙褶皱遮盖的大腿……
夏念初就是在这样的光里,缓缓睁开了眼睛。
睫毛颤动,像受惊的蝶翼。
第一感觉是沉。
脑袋沉得像是灌了铅,太阳穴处有细微却持续的钝痛,像是有谁用裹了棉布的锤子,在颅骨内侧不紧不慢地敲打。意识从深不见底的睡眠里上浮,过程漫长而滞涩,仿佛穿越了一层又一层厚重的、粘稠的、由遗忘构成的帷幕。
她眨了眨眼,视线从模糊逐渐聚焦。
头顶是手工绘制的穹顶壁画——天使、云朵、金色的竖琴,典型的巴洛克风格,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泽。
水晶吊灯垂下无数切割完美的棱柱,将阳光折射成细碎的彩虹,在墙壁上投下缓慢旋转的光斑。
空气里有味道。
很淡,却层次分明。
最表层是她熟悉的、用了三年的那款法国小众沙龙香——鸢尾花混合着雪松,清冷中带着一丝甜。这味道浸透了枕头、被褥、房间里每一寸空气。
更深一层,是她自己的味道。少女特有的、干净的、带着体温的体香,混着昨夜沐浴后残留的玫瑰精油气息。
最底层,是这栋房子本身的味道。上等的紫檀木地板经年累月散发的沉静木香,书架上那些精装古籍的纸墨味,还有从窗外飘来的、混合着江水湿气与庭院桂花的秋日气息。
这些味道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她熟悉到骨子里的、安全的、属于“夏念初”的世界。
可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抽走了,留下一个形状模糊、却隐隐作痛的缺口。
她抬起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指尖触到皮肤,冰凉。
就在这个动作进行到一半时——
“小姐,您醒了。”
声音从床边传来。
轻柔,恭敬,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却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夏念初转过头。
一个穿着黑白女仆装的少女正站在床边三步远的位置,微微欠身,双手托着一个银质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只骨瓷杯,杯口正升起袅袅白气。
少女约莫十六七岁年纪,面容清秀,眉眼弯弯,嘴角天然上扬,即使不笑也带着三分笑意。
她梳着标准的双马尾,发尾用深蓝色的丝带系成精巧的蝴蝶结,整个人干净得像刚从童话插图里走出来的角色。
夏月儿,夏家从小为夏念初配的贴身女仆,或者说……玩伴。
“月儿……”夏念初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很久没说话,“现在几点了?”
“早上七点二十,小姐。”女孩轻声回答,向前一步,将托盘递到合适的高度,“您先喝点温水。温度刚好,不烫。”
夏念初看着那只骨瓷杯。
杯子是英国某个百年品牌的限量款,纯白底色,杯身绘着细密的蓝色勿忘我花纹。热气从杯口升腾,在她眼前氤氲开一小片湿润的雾。
她伸出手,指尖触到杯壁。温的,不烫不凉,确确实实是“刚好”的温度。
夏念初接过杯子,没有立刻喝。她双手捧着它,感受着那股稳定的、令人安心的暖意通过掌心传递到全身。
她低头,看着杯中轻轻晃动的水面。
水面倒映出她模糊的脸——散乱的长发,睡意未消的眼睛,还有……微微泛红的双颊?
为什么脸红?
记忆的碎片开始上浮。
暮江星海小区门口……傍晚五点多……梧桐叶……路灯……
还有一个男孩。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藏青色校服,背着磨损的书包,站在那片与她格格不入的繁华里,眼神平静得近乎异常。
“这里风景不错。”
“想和你一起看看。”
然后……
夏念初的手猛地一颤。
杯中水面剧烈晃动,几滴温水溅出来,落在她手背上,带来轻微的刺痛。
她想起来了。
那只手。
那只突然伸过来的、带着少年特有微凉体温的手。
那只不容拒绝地、近乎霸道地握住她手掌的手。
指节分明,力道大得让她挣不脱。
“黎……”
名字到了嘴边,却卡住了。
黎川。
那个隔壁班的男生。
那个总是坐在教室后排靠窗位置、安静刷题的男生。
那个在办公室被她请教数学题时眼神专注、思路清晰、讲解耐心的男生。
那个……在暮江星海门口,做出了一系列她完全无法理解、甚至有些“失礼”举动的男生。
他们是什么关系?
连朋友都算不上,只是有过几次交集的、不同班的同学。
那他为什么要那样做?
为什么要牵她的手?为什么要带她去花店?为什么要送她向日葵?又为什么……要在最后,将那张奇怪的银色卡片塞进她掌心,然后头也不回地跑掉?
再后来,记忆力只剩下那个决绝的、没有回头的背影。还有……他在花店门口,将那束普通的向日葵递给她时,那双沉寂眼眸深处,一闪而过的、极其复杂的光。
夏念初的眉头微微蹙起。
那张卡片呢?
她记得自己接过了。冰凉的触感,金属的质地,表面泛着柔和的银光。她握在手里,然后……
记忆在这里断裂。
像是一卷胶片被强行剪断,后半段只剩一片刺眼的空白。从她握住那张卡片开始,到此刻在自家床上醒来之间,发生了什么?
她去了哪里?见了谁?怎么回来的?
完全……想不起来。
“小姐?”小月的声音将她从混乱的思绪中拉回,“您还好吗?脸色看起来有些……”
“我没事。”夏念初打断她,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冷。
她举起杯子,喝了一小口水。温水滑过干涩的喉咙,带来些许舒缓。她没有把杯子递还给小月,而是自己转过身,将它放在了床头柜上。
床头柜是整块的紫楠木雕琢而成,表面打磨得光滑如镜,能清晰倒映出杯子的轮廓和窗外天空的颜色。
柜子边缘镶嵌着繁复的黄铜花纹,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月儿,”夏念初转过头,看向女仆少女,“父亲呢?”
她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但小月敏锐地捕捉到了那平静之下,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疲惫?
“家主在楼下会客厅。”小月回答,目光在夏念初脸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垂下,“与李先生在谈事情。”
李寰。
这个名字让夏念初的睫毛极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那个总是戴着半框眼镜、脸上挂着温和笑容、却让父亲都礼让三分的中年男人。
她见过他几次,每次都是匆匆一瞥,但那种感觉……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扫描”了一遍,从里到外,毫无秘密可言。
不舒服。
但她从不说。
“我知道了。”夏念初轻声说,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小姐,”小月立刻上前一步,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真实的关切,“家主说,让您今天好好休息。他……一会儿会亲自上来看您。”
“亲自上来看我”这六个字,被小月用一种极其委婉、却清晰传达了某种“命令”意味的语气说出。
夏念初的动作停住了。
她坐在床边,双脚悬在半空,没有踩到地上铺着的、触感柔软昂贵的波斯地毯。
晨光从侧面照过来,在她身上投下清晰的轮廓——纤细的肩膀,单薄的睡裙,还有那双微微握紧、指节泛白的手。
她看着自己的手。
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
紧握的拳头展开,掌心向上。
那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卡片。
没有温度。
只有掌纹——生命线很长,爱情线模糊,智慧线清晰而深刻。
她抬起头,看向小月,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笑容。
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习惯了某种规则的、近乎麻木的顺从。
“好。”她说,“那我再躺一会儿。”
声音轻柔,乖巧,完全符合一个“体弱需要休息的大小姐”该有的样子。
小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她退后一步,重新站回那个不远不近、恰到好处的位置,脸上露出真心的笑容:“小姐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准备。您昨晚回来得晚,又没吃晚饭,现在一定饿了。”
昨晚……回来得晚?
夏念初抓住了这个关键词。
“我昨晚……”她试探性地开口,“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月眨了眨眼,似乎有些意外这个问题,但还是乖巧地回答:“大概晚上八点多。是家主的车送您回来的。您当时……好像睡着了,是我抱您上楼的。”
睡着了?
被抱上楼的?
夏念初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床单。丝绸的质感冰凉光滑,在她指尖摩挲。
她完全没有这段记忆。
从握住那张银色卡片,到在自家床上醒来之间,算上航城到荣城的时间,也至少有一个小时的空白。
这一个小时,她在哪里?在做什么?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更关键的是……父亲知道。
父亲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否则他不会让李寰来家里,不会特意嘱咐小月让她“好好休息”,不会……在她失去记忆的情况下,将她安然无恙地带回家。
一股复杂的情绪在心底翻涌——有不安,有困惑,有一丝被隐瞒的不悦,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仿佛刻在骨子里的……无力感。
忽然,她想起昨天傍晚,当黎川牵着她走过街道时自己心中那种异样的情绪,想起那束塞进怀里的向日葵——那个少年的举动莽撞直接。
从小到大,父亲的管束是精密冰冷的金丝笼,但那一刻笨拙莽撞的触碰,却像一粒石子投入深潭,在她古井无波的心湖里,漾开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完全明了的、陌生的涟漪。
在这个家里,在这个由父亲构筑的、精美华丽的牢笼里,她从来都没有真正的“知情权”。
她知道的,都是父亲想让她知道的。
她经历的,都是父亲允许她经历的。
夏念初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再睁开时,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所有的情绪都已经沉淀下去,只剩下平静的、近乎完美的伪装。
“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她说,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柔和,“让厨房准备些清淡的就好。对了……”
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转过头看向书桌上静静摆放的LV书包。
“月儿,帮我把书包里的巧克力盒拿过来。”
“好的,小姐。”
小月快步走过去,小心翼翼地从书包里拿起一个长方形的木盒。
盒子是深胡桃木色,表面用金箔烫着法文花体字,边缘包着纯铜的角片,看起来既古典又贵重。
她将盒子捧到床边,轻轻放在夏念初手边。
夏念初打开盒盖,看向夏月儿。
盒子里铺着深红色的天鹅绒,上面整齐地排列着一些巧克力。每一颗都用独立的水晶纸包裹,上面印着不同的花纹——有的像玫瑰,有的像星云,有的像是某种古老文字的变体。
这是她上个月从法国带回来的。一个当地很有名的、只接受预订的手工巧克力作坊的作品,用的都是顶级可可豆和天然香料,价格昂贵到令人咋舌,但味道确实……无可挑剔。
她喜欢甜食。尤其是巧克力。那种丝滑的、浓郁的、带着微苦回甘的口感,能让她短暂地忘记很多事情。
“月儿,”夏念初轻声说,语气里多了一丝真实的、属于少女的轻快,“我一直没吃,打算让你先选几颗。我记得你喜欢吃黑巧,这里面有几款纯度很高的。”
夏月儿的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即又恢复了恭敬:“谢谢小姐,不过这是您特意带回来的,我……”
“拿着吧。”夏念初打断她,她的目光在盒子里的巧克力上扫过,准备给小月挑几颗。
她的动作停住了。
眉头,微微蹙起。
手指悬在盒子上方,没有落下。
“怎么了,小姐?”小月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夏念初没有立刻回答。
她的目光在盒子里仔细地、一遍遍地扫视。从第一颗到最后一颗,从左到右,从上到下。
她抬起头,看向小月,眼神里带着真实的困惑:
“巧克力……好像少了几颗。”
-૮・ﻌ・ა
૮₍◜ෆ◝.₎ა
⸝⸝⸝╸▵╺⸝⸝⸝
同一时刻,航城旧巷深处。
时间在这里的流逝方式,似乎与临江别墅截然不同。
没有晨光渐进的温柔,没有水晶窗折射的彩虹,没有天鹅绒大床和紫楠木床头柜。
这里只有恒定。
收藏室里那种均匀的、仿佛从空间本身渗透出来的淡白色微光,永远保持着同一个亮度,同一个色温,同一个……存在感。
它照亮一切,却不在任何物体上投下阴影。
它充满空间,却不会让空气产生“明亮”或“昏暗”的质感。
它只是存在着,如同这个空间本身一样,超越了常规的物理规则,自成一体。
而在这样恒定微光的中央,在那条宽阔的、光洁如镜的中央——
多了一张床。
一张极其简单的、甚至可以说是简陋的木床。
没有雕花,没有漆面,就是最普通的榉木框架,上面铺着一层薄薄的、洗得发白的棉布床单。
床的四角立着四根同样简陋的木柱,撑起一顶素色的、毫无装饰的麻布帷帐。
这床与周围的环境形成了荒诞的对比——左侧是巍峨耸立、直抵天花板的深色书架,上面摆满了玄奥莫测的典籍;右侧是森然列阵、散发着实战凶厉之气的兵刃之墙;地面是光可鉴人、深沉如夜的黑色石材。
而在这中间,却摆着一张像是从哪个农家搬来的、质朴到近乎寒酸的木床。
床上,躺着一个人。
黎川。
他闭着眼睛,呼吸平稳而绵长,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身上还穿着那套残破的、沾着血迹和尘土的藏青色校服,但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那些曾经密布的金红色裂纹,已经全部消失不见。
皮肤光滑,完好无损,甚至透出一种健康的、莹润的光泽。
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那种濒死般的、毫无血色的惨白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消耗过度后的、略带疲惫的正常肤色。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胸口。
那张暗红色的、来自第二要塞的血色信封,正悬浮在他胸口上方约三寸的位置,静静地、缓缓地旋转。
信封表面依旧流淌着暗沉的血色光泽,但此刻,从那血色深处,正渗出一缕缕极其微弱的、淡金色的光丝。
那些光丝如同有生命的触须,从信封表面延伸出来,轻柔地缠绕在黎川的身体上——胸口,四肢,脖颈,甚至额头。
它们像是在探查,又像是在连接,更像是在……输送着什么。
床边的矮凳上,观老安静地坐着。
他依旧穿着那身深灰色的、熨烫得不见半分褶皱的中山装,坐姿笔直如松,双手自然架于膝上。
那双深潭般的眼睛,此刻正静静地凝视着床上的黎川,目光里没有急切,没有担忧,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客观的观察。
他的视线在黎川脸上每一寸皮肤、每一次呼吸的起伏、甚至睫毛每一次微不可察的颤动上扫过,像是在读取某种复杂的数据,又像是在验证某个重要的推测。
而在矮凳旁边的地面上,那只肥硕的土拨鼠——阿三,正以一种极其人性化的姿势坐着。
它两只后爪盘起,肥嘟嘟的屁股坐在地上,两只前爪则捧着一根……水晶签子。
签子约莫一尺长,通体透明,像是用水晶雕琢而成,表面流转着淡淡的七彩光泽。而签子上,串着五六个圆溜溜的、同样晶莹剔透的“丸子”,这些丸子内部都封存着一缕缓缓旋转的、不同颜色的气雾——赤红,靛青,明黄,月白,深紫。
阿三用它那短小的爪子,极其灵巧地握着水晶签子,将一颗“丸子”送到嘴边,然后张开嘴——
“咔嚓。”
清脆的、仿佛冰晶碎裂的声音。
它把那颗丸子咬下来,在嘴里咀嚼,腮帮子鼓鼓的,黑豆小眼睛满足地眯起来。那模样,像极了夜市上撸串的大叔,只是它撸的“串”,是某种蕴含着精纯能量的、凡人根本无法理解的东西。
它一边嚼,一边转过头,看向床上的黎川。
那双黑豆小眼睛里,不再是之前的戏谑或嫌弃,而是流露出一种清晰的、毫不掩饰的惊叹。
一个稚嫩的、带着浓浓惊叹情绪的声音,直接传入了观老的意识:
“老观,这小子……简直是个怪物。”
观老没有转头,目光依旧落在黎川身上,只是极轻微地、几乎不可察觉地点了点头。
“他说的一点没错。”老人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应阿三的意念,“这孩子的灵魂……不,不仅仅是灵魂。是他的整个‘存在’,都像是……”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最贴切的形容:
“……一块刚刚从矿山里挖出来的、杂质密布的堕铁。”
阿三又咬下一颗丸子,咀嚼着,意念里带着好奇:“铁?”
观老缓缓说道,“在刚才那几个小时里——在第二要塞那个‘坐标’的牵引下,在里面那具‘血骸’的威压下——他经历了什么?”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
“那不是普通的锤炼。那是用那封信做砧板,用其中‘灵’的情绪做锤头,用里面那种狂暴的我都无法理解的气做火焰……进行的一次,彻底的、暴烈的、近乎毁灭性的……”
“千锤百炼。”
“一封至少都是半‘源级’的气引的锤炼。”
阿三咀嚼的动作停住了。
它转过头,再次看向黎川,看着这个少年逐渐充满“气”的内核。
小眼睛里的惊叹变成了某种更复杂的情绪——有震撼,有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
“所以,”它的意念传来,“他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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