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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鹿泽元

  番外:鹿泽元 (第2/2页)
  
  阳光正好。
  
  只见她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
  
  脸上噙着抹满足浅笑,一头爆蓬松发丝随意散开。
  
  绕着她愈发莹润的脸颊。
  
  卷
  
  几月不见,她抽条了,身量高了些。
  
  褪去初见时的干瘦,脸颊圆润,透着健康的红晕。
  
  整个人像舒展的猫。
  
  慵懒随性。
  
  目光掠过那卷着一高一低的裤脚,露出截莹白的小腿。
  
  我耳尖不受控制的发起烫来。
  
  心跳在静谧的午后,擂鼓般清晰。
  
  “鹿东家来我家何事?”她睁眼第一句话,带着距离。
  
  我嘴角的笑落了下来。
  
  “泽元表哥!”
  
  一声呼唤插入其中。
  
  我表妹的到来,打破静谧时光。
  
  我莫名急于撇清,语气生硬:“姜清惠,我表亲。”
  
  我忽视表妹脸上的不服气。
  
  她不咸不淡的再次问我,来此何事。
  
  那份气定神闲的毫不在意,像一根细小的刺,扎进心底。
  
  她只是笑笑,转身朝菜园走去,背影疏离又坦然。
  
  那日送家姐回新宅后,忙不迭想来找她。
  
  走到坡下。
  
  两道熟悉的身影撞入眼帘。
  
  正是她和杀猪那日姓武的。
  
  两人站在院门前,低声交谈什么。
  
  距离不远不近,却自有一股旁人难以介入的熟稔氛围。
  
  “余姑娘。”
  
  我扬声唤她,刻意加重脚步。
  
  两人同时回头,她眼里带着询问。
  
  武姓人则瞬间绷紧了脸,眼中的敌意和火气几乎喷薄而出。
  
  那一刻,某种尖锐的,带着独占意味的情绪在我胸中翻涌。
  
  然而,京中加急的召回令紧随而至。
  
  那匣子古玉,终究没能亲手交付,只得让肖掌柜带传给她。
  
  “以家姐和表妹叨扰口粮作筏。”
  
  怕她不收,更怕……他的心思暴露太快。
  
  在之后。
  
  我在便卷进了商海漩涡,在各国间辗转奔忙。
  
  那几枚古玉,成了我和她之间唯一脆弱遥远的连接。
  
  它们会在她腰间吗?
  
  ……
  
  家里催婚的声浪日益高涨。
  
  媒妁踏破门槛,庚贴堆满案头。
  
  母亲泪眼婆娑,父亲隐含威压。
  
  我沉默以对。
  
  我心里早已有了一个烙印。
  
  我知道,即便倾尽所有说服家族,她呢?
  
  我从未对她表明过哪怕丝毫心意。
  
  我一拖再拖。
  
  终极防不胜防。
  
  那日。
  
  世交许家设宴。
  
  席间,许家女递来的酒水带着异香。
  
  待察觉不对,灼热的已焚尽理智。
  
  四肢百骸叫嚣着失控的欲望。
  
  许家女衣衫半解,步步紧逼。
  
  千钧一发时,仅存的理智让我挥刀扎向自己。
  
  一刀!剧痛换来一瞬清明。
  
  再一刀!鲜血喷涌而出,溅在许家女脸上。
  
  “滚——”
  
  我的嘶吼声破碎而狰狞。
  
  许家女吓得落荒而逃。
  
  可事已到了不可弥补之地。
  
  我看过了她的身子,在众目睽睽下“共处一室”。
  
  许家颜面扫地,家族名声攸关。
  
  一句“身不由己”,重如千钧。
  
  我成了被架在烈火上炙烤的囚徒,被迫接下那纸婚约。
  
  自此,我沉沦的流连在商海之内。
  
  以近乎自毁的疯狂忙碌麻痹自己。
  
  却不敢再踏足永州一步。
  
  我名下的诸多产业和她息息相关。
  
  每次听管事汇报与“余氏商行”的往来,提及那个他教过算数的小姑娘,她的侄女。
  
  已经长大,做事也有了几分她的影子。
  
  ……
  
  消息如惊雷滚过京城。
  
  我正在书房核对账册。
  
  “陛下亲封!四品司农!”
  
  “史无前例的女官诶,好像叫…余幼暖。”
  
  廊下小厮们兴奋议论,贴身小厮小召北重重咳了一声,窗外瞬间噤若寒蝉。
  
  笔尖悬停,墨汁在白宣纸上迅速晕开一团浓重的黑。
  
  像我心口塌陷的阴影。
  
  这是她的名名字。
  
  幼暖,幺妞……
  
  指尖传来咔嚓声,断裂竹刺扎入指腹。
  
  尖锐的痛感迟了一瞬,却远不及胸腔那无声的窒息,绵长而深重。
  
  我知道是她,只有她。
  
  京城喧嚣如沸,关于她的议论钻入耳中。
  
  嗤笑牝鸡司晨的、感叹她推广新粮活民无数的、绘声描述她在御前条陈农政时如何从容不迫,语惊四座……
  
  她到底还是撞开了那道厚重了千年的门。
  
  曾经对她的欣赏悸动,早已淬炼成了敬意。
  
  她的这份大义如皓月当空,映照之下,我那点隐秘的倾慕,显得微不足道。
  
  我的马车再次碾过永州地界。
  
  碾过她主持疏浚的河渠,新铺的石板路。
  
  在挂着她亲笔题写的“惠农”粮行前短暂停留。
  
  整个永州似仿佛被注入了她的精魄,焕然一新,生机勃勃。
  
  随处可见她挂名的“土特产”、“良种站”“新口味虾馆”……
  
  更有许多由女子经营,以她为榜样的商铺林立其中。
  
  隔着车窗,喉间像被一团温热的棉絮堵住。
  
  暖涩滞重。
  
  马车最终未驶向那个熟悉村落。
  
  府中催婚的言语因许家女的主动退婚而暂时平息。
  
  许是忍受不了我长年累月,自囚般的不归家。
  
  许家终于妥协了,单方面退婚。
  
  只是案头摊开的仕女图,日日更新。
  
  那些精心描绘的眉眼。
  
  温婉的、娇媚的、张扬的……
  
  心底却只浮起一张沾着烟火气,眼神亮如星辰的脸。
  
  我摩挲着画卷上的人,许久不见,她变了没有,是否……已做人妇!
  
  ……
  
  次年。
  
  轰动南丹国的“一品女县主,号稷公”的殊荣落在她肩上。
  
  是实至名归的荣光,我由衷为她高兴。
  
  却也知这荣耀背后,是更重的担子。
  
  忧她劳心劳力,恐她孤立难支。
  
  恰逢家姐来信。
  
  字里行间尽是思念。
  
  盼我一聚。
  
  细算下来,我也多年没见过她们了。
  
  ……
  
  方圆村沉浸在喜悦里,我坐在角落。
  
  温酒入喉,辛辣过后是绵长的回甘。
  
  微醺时,我的目光不由自主被牵引,穿过喧闹人群,精准地落定在她身上。
  
  她抱着襁褓中的婴孩,笑容灿烂毫无保留。
  
  眉眼弯弯,脸颊染着淡淡绯红。
  
  发间仅簪一支素雅玉簪,光华内敛。
  
  岁月仿佛格外眷顾这位心系苍生的女子,未曾留下痕迹。
  
  只将那份从容大气沉淀得愈发醇厚。
  
  身处庙堂之高,却依旧鲜活的邻家气息。
  
  远远望着,就已足够。
  
  为她由衷欣喜,亦觉这喧闹的人间因她的存在而格外值得眷恋。
  
  酒意渐浓,人声渐歇。
  
  我踱步至院外准备登车。
  
  清冽的夜风裹挟着墙根下村妇压低的絮语。
  
  断断续续。
  
  却字字清晰。
  
  “听说宋老又给京城递话了?”
  
  “…那是,咱们余大人品貌又无缺陷,这般功绩,这般伟业…终身大事岂能一再耽搁?”
  
  “陛下或会指婚…”
  
  “指婚…许是配个天家贵胄也未可知呢…”
  
  终身大事?指婚?
  
  我周身温热的血液在刹那间冻结了。
  
  随即又疯狂逆流冲撞上头顶。
  
  皇帝…
  
  指婚!
  
  凭什么像对待一件可以权衡估价的贡品般,决定她的归宿!
  
  他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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