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朔风铁血摧坚城,青璇仁心挽天倾 (第2/2页)
“放平!”邹青璇的心猛地一沉,几乎是扑到担架旁。她迅速检查,心瞬间沉到了谷底!矛杆贯穿了腹腔,伤及内脏,大动脉破裂!这种伤势,在这个时代,几乎必死无疑!
“金疮散!全部倒上去!沸水!细麻布!快!准备止血钳!”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助手们手忙脚乱。
大量的金疮散被倒在巨大的创口上,瞬间被汹涌的鲜血冲开!根本止不住!邹青璇用尽全身力气,将煮沸过的细麻布死死按在出血最汹涌的位置!温热的血液瞬间浸透了麻布,顺着她的指缝汩汩涌出!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手下那生命的源泉正在飞速流逝!
“撑住!撑住啊!”邹青璇对着意识模糊的校尉嘶喊,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灌注给他。她猛地想起什么,对助手吼道:“快!把我药箱最底层那个紫玉小瓶拿来!快!”
助手慌忙翻找,很快递上一个通体晶莹的紫色玉瓶。邹青璇一把抓过,拔掉塞子,一股奇异的、混合着清凉与辛辣的浓郁药香瞬间弥漫开来。正是她以定南深山采到的紫背龙葵为主药,辅以数种珍稀草药熬炼浓缩而成的“龙葵凝血散”!此药药性极其霸道猛烈,非万不得已不敢轻用!
她毫不犹豫地将瓶中仅有的小半瓶深紫色粘稠药液,尽数倒进了校尉被撬开的牙关之中!同时,手上按压的力量没有丝毫放松!
奇迹,在绝望的边缘发生了!
药液入口片刻,校尉原本微弱得几乎消失的脉搏,竟猛地跳动了一下!紧接着,虽然依旧微弱,却开始有了清晰的搏动!更令人震惊的是,那汹涌如泉的创口出血,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缓!邹青璇手下按压处,血流的冲力明显减弱!
“有救了!按住这里!准备缝合针线!清理腹腔!”邹青璇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声音因激动而颤抖!龙葵凝血散,竟真能吊住这必死之人的一口气!她不敢有丝毫怠慢,争分夺秒地开始下一步的抢救……
时间在生与死的边缘飞速流逝。当邹青璇终于将那截致命的矛杆小心取出,完成腹腔内破裂肠管的缝合,并用羊肠线艰难地缝合好巨大的创口时,她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虚脱地瘫坐在地,双手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校尉虽然依旧昏迷,但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脉搏虽然微弱,却顽强地持续着。
营帐内,一片死寂。所有目睹了这场惊心动魄抢救的医士和伤兵,都震撼地看着那个瘫坐在地、浑身浴血的纤细身影。她刚刚,是从阎王手里,硬生生抢回了一条命!
就在这时,帐外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轰然爆发!声浪穿透营帐,震得地面都在微微颤抖!
“城破了!”
“定南府城破了!”
“少将军万胜!昭明军万胜!”
城破了!邹青璇猛地抬头,疲惫到极点的眼眸中,瞬间绽放出明亮的光彩!胜利了!他……成功了!
定南府城东门。
那扇包覆着厚重铁皮、象征着萧瑟风在东南至高权威的巨大城门,此刻已被攻城槌撞得扭曲变形,轰然洞开!巨大的豁口处,烟尘弥漫,火光冲天!昭明军如同决堤的洪流,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踏着满地守军的尸体和破碎的兵器,汹涌冲入城内!
蒋朔风一马当先,冲在最前!他手中的点钢枪早已被鲜血染成暗红,玄甲上布满了刀痕箭创,猩红的披风只剩下半截,在身后猎猎飞舞。他年轻的脸庞沾满血污和烟尘,唯有那双眼睛,亮得如同燃烧的星辰!那是胜利的光芒,是复仇的火焰,更是属于统帅的无上威严!
“肃清残敌!直扑州衙!反抗者,格杀勿论!投降者,弃械不杀!”蒋朔风的声音如同惊雷,在混乱的街巷上空炸响!
巷战在每一条街道、每一座房屋间爆发。残余的州兵和萧瑟风的死士依托熟悉的地形,进行着绝望而疯狂的反扑。但大势已去!昭明军士气如虹,在蒋朔风身先士卒的激励下,如同摧枯拉朽般向前推进!
蒋朔风的目标只有一个——州衙!那里是萧瑟风在定南统治的核心象征!他纵马狂奔,点钢枪化作夺命的闪电,将任何敢于拦路的敌人挑飞、刺穿!身后,是紧紧追随、如同钢铁洪流般的玄甲亲卫!
终于,那座飞檐斗拱、气派非凡的州衙大门,出现在眼前!大门紧闭,墙头人影晃动,显然还有最后的抵抗力量。
“撞开它!”蒋朔风勒马,枪尖直指州衙大门,声音冰冷如铁。
就在亲卫推来撞木,准备发起最后冲击时,州衙大门却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中,缓缓从内部打开了!
一个身着五品州官服饰、面白无须的中年文官,双手捧着一个紫檀木托盘,上面放着一枚硕大的青铜官印和一卷黄绫文书,浑身筛糠般颤抖着,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扑倒在蒋朔风的马前,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变调:
“降……降了!下官……定南州同知刘文焕……率……率州衙属官及残部……恭迎王师!献……献城归降!请……请少帅……饶命啊!”他身后,稀稀拉拉地跟着一群面无人色的文吏和丢盔弃甲的士兵,纷纷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胜利,来得如此突然,却又如此理所当然。看着脚下这个曾经趾高气扬、如今却抖如筛糠的降官,蒋朔风心中没有太多喜悦,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大仇得报的苍凉。他缓缓抬起点钢枪,冰冷的枪尖挑起那枚象征着定南最高权力的青铜官印。
“押下去!严加看管!清点府库,接管城防!”蒋朔风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
“诺!”身后将士齐声应和,声震云霄!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赵铁柱浑身浴血,冲到蒋朔风马前,急声道:“少帅!邹姑娘……邹姑娘她……”他看了一眼蒋朔风瞬间紧绷的脸色,连忙补充,“她没事!只是……她刚刚救下了重伤的李校尉!用了猛药!自己也累得虚脱了!属下……属下看到姑娘的手……一直在抖……”
蒋朔风心头猛地一揪!那惊鸿一瞥中沾满鲜血却稳定无比的手,此刻在抖?为了救人,她究竟付出了怎样的心力?一股强烈的冲动驱使着他,想要立刻见到那个在后方同样经历着生死鏖战的身影。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对赵铁柱道:“加派人手护卫伤兵营!告诉邹姑娘……此战,她居功至伟!让她……务必珍重!”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我……随后便去。”
赵铁柱领命而去。蒋朔风勒转马头,最后看了一眼州衙大门上方那块摇摇欲坠的“定南州府”匾额。玄甲染血,征尘未洗,年轻的统帅挺直了脊梁。定南已克,但这只是第一步。萧瑟风的雷霆反扑,厉锋的五万援军,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金阙拓跋宏的狼骑,仍在边境虎视眈眈,如同伺机而动的群狼。
前路,依旧荆棘密布,血火交织。然而,当他想到伤兵营中那双救死扶伤的手,想到身后无数追随他浴血奋战的将士,想到父亲未竟的遗志,一股更加强大的信念与力量,从心底深处勃然升起。
他猛地一夹马腹,“乌云踏雪”发出一声长嘶。
“进城!”蒋朔风的声音斩钉截铁,如同宣告一个新时代的开启,也吹响了通往更惨烈征途的号角。玄甲铁骑,簇拥着他们的少帅,踏过象征旧日统治的州衙门槛,踏入了血火初熄、却又暗流汹涌的定南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