怅然思变意难平 (第1/2页)
萧长风在碎石上走着,营地里的咳嗽声不绝于耳,像一把钝刀,在他的耳膜上割来割去。几个士兵围坐在篝火边,用一口从洗劫的村子里捡来的锈铁锅煮着野菜。这一幕,突然让他想起太祖年间卫所制的辉煌时期。那时,士兵们 “三分守城,七分屯种”,每个营地都有自己的屯田。炊烟袅袅,连锅铲碰撞的声音都透着安稳。可现在呢?营墙上 “万历通宝” 的字样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就像这个王朝的命运。他们连填饱肚子的米粮都成了奢望。
他蜷缩在营帐的角落里,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佩刀上磨损的云纹。这把刀,还是三年前剿匪立功时得到的赏赐。如今,刀鞘上的牛皮已经开裂,就像他那摇摇欲坠的信念。“我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 这句话在他心里翻来覆去,每想一次,都带着一股铁锈味。
记忆瞬间回到陈武宣读圣旨的那一天。陈武迈着四方步,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脸上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好像自己已经站在了权力的巅峰。他手里捧着的圣旨,烫金的字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本该庄严肃穆,此刻却和陈武的姿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怎么看怎么刺眼。萧长风呆呆地站在原地,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到头顶。直到这时,他才如梦初醒,看清了自己在这复杂的官场权力博弈中,到底处于什么地位 —— 不过是一颗任人摆布的小棋子罢了。
明朝现在的官场,官员选拔体系那叫一个混乱。科举之路被捧上了天,武备却被冷落一旁。文官集团靠着八股取士,牢牢把持着朝堂的话语权。像陈武这种人,肚子里没多少墨水,整天琢磨的都是怎么攀附权贵、溜须拍马,靠着阿谀奉承爬上高位,占据要职。萧长风心里满是愤懑,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张居正改革的时候。那时,张居正推行考成法,一心想要整顿混乱的吏治。考成法明确规定了各级官员的职责,设立了考核标准,让官员们各司其职,不敢懈怠。这一招效果显著,行政效率大大提高,朝堂上焕然一新。更重要的是,武将们终于有了在公平环境中施展才华的机会,不用再因为出身武职而处处受限。可是,那些守旧的文官们,只盯着自己的利益,生怕改革动了他们的 “奶酪”。张居正一死,他们就迫不及待地跳出来,联手把改革成果全部推翻。那些因为改革看到希望、崭露头角的武将们,一下子又掉进了深渊,失势后被打压得死死的,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这一幕幕,完全就是官场党同伐异的真实写照。萧长风想到这里,心里一阵悲凉,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场残酷斗争的牺牲品呢?
他的思绪又飘到了林宇的小课堂。当时,夜幕笼罩着营地,只有篝火熊熊燃烧,火光照亮了围坐在一起的众人的脸。林宇站在篝火旁,身姿挺拔,开始给他们讲各种道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林宇的声音坚定有力,穿过夜色,钻进众人的耳朵里,“但这责任,不是让我们白白送死,而是要为天下百姓谋福利。” 那时的萧长风,还是个懵懂少年,只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神里透着迷茫。现在,他身处困境,四面楚歌,才真正明白了这句话的分量。林宇还不辞辛苦地教他们读书识字,在泛黄的书卷上,一笔一划地写出文字;讲解历史兴衰时,更是滔滔不绝,从秦皇汉武的霸业,到唐宋的繁荣与衰败,让他们清楚地知道,一个王朝的稳固,就像一座高楼,需要上下一心的坚实基础,而不是官员们贪污腐败、压榨百姓堆砌起来的摇摇欲坠的危楼。
回想起陈武带队平叛离开营地的那天,天空阴沉沉的,仿佛要压下来。陈武来到军旗下面,本应该庄重地行三叩军旗之礼,可他却满脸不耐烦,抬手随便晃了几下,那敷衍的样子,让人看了直摇头。军旗在风中无力地飘动,上面褪色的 “神机营” 三个字,好像也在无声地诉说着往日的辉煌不再。看着那军旗,他的思绪一下子飘远了。那时他就该想到,一个连军礼这么神圣的事情都能随便糊弄的人,怎么可能把士兵的性命放在心上?想想万历年间,朝廷发动 “三大征”,为了筹备军费,层层盘剥,把民间搜刮得民不聊生,百姓的血汗都被榨干了,才勉强支撑起战争,换来了表面上的胜利。可战争结束后呢?那些在战场上拼死厮杀、立下赫赫战功的功臣,竟然被无情地抛弃,最后饿死在街头,下场凄惨。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碾碎的永远都是他们这些小人物。说到底,这背后都是文官集团在搞鬼。他们为了独揽大权,想尽办法打压武将,每次战事胜利,就不择手段地把武将的功劳据为己有,对将士们在战场上的浴血奋战、流血牺牲视而不见。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他们根本不在乎底层官兵的死活,无数像自己这样的底层官兵,就这样被无情地牺牲掉,实在是让人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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